虽然宸枫和叶尧已是第一时间将消息封锁,但宫中人多口杂,不过几日,王爷与公主争吵,又被公主所伤的事还是不胫而走。
一时间,宫中难免流言四起,猜测纷纷。
方才新婚的荣彦和小希也没得安宁,虽然云倾已尽可能的不想让这件事打扰到了他们的平静,但他们还是常入宫中,四处帮衬。
早先设立的左右二相便在这个时候担纲了朝中大任,而宸枫手握兵权坐稳将军的位置也没让朝中的异心之徒得了机会。
反而是尚俊,自从那日受到了惊吓,接连好长时间都闷闷不乐,也不愿见人,唯独还愿亲近云倾。她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让这小家伙精神起来。之后她就更忙了,一边要照顾伤重未醒的墨澜,一边又要替尚薇调制清毒的解药,甚至都没来得及过问关于那小婉的调查情况。
直到这日清早,荣彦陪着尚俊去上朝,小希也去了倾薰宫帮着照看尚薇。云倾安顿好桃夭正准备绕向瑾岚殿,忽听了院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停下脚步,她隔着院门细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叶尧和流风。
自从那日墨澜受伤之后曾见过自责不已的流风,这几日她忙的昏头转向,也似乎还真未想到见他。“……小婉是楚国的人,你确定调查未错?”
“是,属下已亲自和楚国的探子核实过,那小婉的确曾是楚帝的宫女,后才一路安排到了公主身边……”
“她的身家背景呢?”
“都是一干二净,所以若非楚国探子还认得她,恐怕真要查起来,还绝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小婉她……原来竟是楚乔的人。
云倾有些惊愕的听着流风和叶尧的对话,心却突然的开始抽痛起来,慢慢的扩散蔓延开。
她抬手抓住了心口的衣,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对抗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无措。
楚乔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伤害他的一片真心,辜负了他的一世深情,这都是自己惹下的罪孽,为何他却要安排这样的一个计划,反而去伤害墨澜和尚薇,去伤害这些不相干的人。
想到了夺魄的毒性控制下的尚薇,她是那么的痛苦,纵然这几日自己在为她去毒的时候已经想尽办法不向她提及龙泽宫发生的一幕,但总有一日毒会清,梦会醒,她也会什么都记起来的……
到了那时,她又会有多痛苦?去让她已经伤痕累累的身心再去接受这个事实,她又会不会承受得住?
而亲手伤害了她最深爱的人,害他徘徊到生死的边缘,这样的冲击,她又该要怎么去面对。
云倾不敢细想,只是设想,心都死死揪成一团,痛如刀割。
瑾岚殿。
这宫殿素来安静,云倾也知道墨澜醒来必不喜欢周围有太多人,便也撤走了其余的宫女,只留下两个机灵听话的随身侍候。
看到她推门进来,知道她诊治的时候不喜旁人在场,屋里的小宫女乖顺的行了礼,然后起身出去准备去替她打净手的水。
云倾走到了床榻旁坐了下来,视线落到了他的面上,终还是低叹若蝉翼。
已经好几个日夜,她也已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办法,但依然只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而那正在心口的伤虽不再流血,却也终究无法愈合,倘不能想到疗补的法子,哪怕是尽力拖延,这伤也必会再发。
她也真的不知道,依他的性子,若是醒来,不当心又破了伤处,自己能救得了他一次,却未必能救得了他第二次,第三次。
躺在丝绒锦缎的被褥上,他的肤色愈发显得白净,没有血色,淡淡的乌发落在额前,乌黑睫毛落下清浅的痕迹。
而纵是这最上乘的貂绒毯子,当云倾伸手去替他诊脉的时候,触到他的手却依然是冰凉的。
再不是每一次他都能握住自己的手,在自己伤心难过,或绝望悲切的时候,给与自己的温暖感觉。
某种强烈的酸涩突然袭来,让她微微一顿。
为何会是楚乔,为何这苦果却要别人来承担……
小手忽被一道轻柔却微凉的感觉轻轻的覆上,云倾一惊,抬眼,却正迎上了那双纯明透彻,清澈如汪洋的幽邃蓝眸。
她一时怔愣,直到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嗓音,温柔的唤了自己一声,“云儿。”
“你醒了?”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反握紧了他的手,“可有觉得好些?”
墨澜读到了她眼底深深的疲倦及担忧,微干的薄唇轻慢的扬起一丝笑意,“不必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心疼的蹙了蹙眉,“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这伤已深及心脉,若再深一分,只怕是神仙转世也救不了你。”
她语若责备,嗓音却关切的柔软。
他却只是握了握她的小手,“你,这不是将我的命救回来了么……”而当先前的一幕突然闯入脑海,幽蓝明眸陡然暗淡,失了光泽。
“其实若真的能无牵无挂的走……谁又知这不是种幸运……”他低语,话未说完便转成了低低的咳嗽。
听着他的闷咳,云倾心疼的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你先不要说话,这伤不能再有分毫的闪失,否则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