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墨澜已觉察到了她眼底的些许晃神，明眸一敛，“怎么？是有什么事不想与本王说？”

小希微怔，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抬眼间却竟是看到了正走到门前的尚薇。

“公主？”她蹙眉。

转身，他看到了正扶着门框的尚薇，一身月白中衣，乌丝曳及足腕，瘦削的身子罩在这件有些大的锦绣丝绒披风里，映得她的面容少了几分血色，却是格外的清丽。

显然她还未换下身上的衣，只是见小希出来好一会儿，便也跟着寻了出来。

蓝眸陡然一深，他当然认得她身上的披风。

“你昨晚，和他在一起？”

当他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时，尚薇有些惊慌，微微吃痛的感觉让她被迫抬起眼和他对视，却突然的，愕于他此时眼底翻涌的情绪。

这双永远幽邃如海的眸子，似乎她从未看见过他这般近乎于失态的神色，深深的眼底仿佛就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要汹涌了出来。

他……他是生气了么？

尚薇不解他为何要生气，只是在他靠近，流露出愠意的时候，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极端强烈的恐惧感。

仿佛脑海中那些封存的记忆就要跟着被一只手无情的扯开，血淋淋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想要挣开他的手。

“回答我。”墨澜却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他找了她一夜，云儿那边是这样的情况，他又不得不去了一趟将军府，而城中的侍卫也传了墨清遇袭的消息过来。

他知道昨晚“水鬼”袭击了那条船，却未曾想到原来她也在那条船上。

倘若她昨晚……他不敢想，也不愿去做出这个假设。

只是当她真的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他本该安心于她的安然无恙，却当看到了她身上的披风时，这种强烈的情绪，便转化为了怒意。

手腕上他的力有些大，尽管他的掌心一如那么温暖，此刻在尚薇的感觉里，却只有森寒。

她愈发用力的挣起来，抬手推着他的肩，想要推拒他的声音再出现在脑海中，再激到那些疼痛的记忆。

然而只是一瞬，记忆的一角突然崩塌下来，无数染着烈火和鲜血的画面汹涌而来。

那是窒息的冰冷包围着身体，她无法呼吸，而眼前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大火，鲜红色的烟雾抽走了最后一丝可以呼吸的空气，只剩无边无际的绝望。

不，不要……

她抱住了自己的头，几乎是破碎的软下了身子，脆弱不堪。

她不知道为何每次当这个男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那些分明已经被她下定决心所遗忘的记忆都还会隐隐作痛，甚至还会被迫的去想起。

倒底他……是不是才是那个梦魇，长久不退。

看到她眼中泛起的泪光，陡然间所有的怒意也都跟着被熄灭，墨澜心口一重，这才发现自己又已失控。

看着她近乎脆弱的跪下身来，他的心也是跟着疼，敛下明眸，他终是松开了钳制住她手腕的手，跟着俯下身，用力的将她的身子搂入怀中。

“对不起……”他微微阖上眼帘，轻抚她的长发，“对不起，是我，是我该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尚薇一怔，虽然他的嗓音里已透着近乎乞求的软弱，却不知为什么，她分明觉得心疼，脑海中的一些声响还是慢慢的覆盖而来。

……没错，你就是一个工具……

……本王说的话你听不懂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违抗本王？

……你若再敢寻死，再敢伤了你自己半分，本王定当杀光你的子民…………

这是他的声音……他曾经这样厉声的责问过她，曾经和自己说过那样绝情的话。那么现在他的脆弱，他的服软，又究竟算是什么？

尚薇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相信哪一个他，又倒底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她也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太傻，还是他太会伪装。

脑中又是一痛，她一咬下唇，而后再不想听他的声音，只是一抬手用力的推开了他的身子，后退着避开了他。

她阖上眼帘，抬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到他的任何声音，也拒绝再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墨澜看着她，眸色渐沉，只是他终也没有说什么，微微握了握拳，试着再度去接近她，“尚薇，你听我说话，好不好？”

可面对的，却只是她更激烈的抗拒。

小希无法，只得上前来到了他们中间，“王爷，公主许是累了，让奴婢先照顾公主休息吧，时辰也不早了，王爷莫要误了早朝才是……”

墨澜终还是下压了所有的情绪，不再看她一眼，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