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突然一酸,她甚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却已掉了下来,染上了他肩头的衣服,喉头烧烧的疼,她只能微微点了点头,阖上了眼帘。
“云儿究竟怎么了……我带了御医,要不要……”
楚乔亦是脸色苍白,那一刻,显然看到她恢复下来,他的心情也是比自己受伤疼痛,而来的更见急切。
宸枫却显然对周围的这一切的全然不顾,见云倾安定了些,他便一动身将她纤瘦的身子抱了起来,让她能安心的蜷在自己的怀中。
“不劳皇上费心,在下会照顾好她。”
转身之时,他甚至不顾方才因为他的到来而戒备的侍卫,个个手中都还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就也是这么目不斜视的走向了一旁的马儿。
只是尚在经过了楚乔身旁的时候,他微微慢下了脚步,“云儿身子不好,以后若是皇上有事,请直接找在下,莫要再在耽误了云儿休息。”
说完,他便再也不停步的离开了。看着他们上马,然后宸枫一扯缰绳,马儿就轻巧的奔跑着离开,楚乔面上的神色,终于从苍白,渐渐的暗了下来。
萧垣一见楚乔神色不对,一抬手示意周围的侍卫都将长剑收起,刚要开口,却已见楚乔陡然的握紧了袖中的双拳,跟着一转身便甩开帘幕,复又回到了亭子里去。
寒冷的风一时之间恍若彻骨,就连那大朵大朵的雪花也好像就开始变得细密了起来。
客栈。
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安静却苍白的睡颜,宸枫坐在她的床榻边,终是忍不住心疼的抬起手,轻轻的抚过了她微凉的侧脸。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着,覆盖在眼帘之下的时候,就染着一抹淡淡的光影,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尤记那日在仙人谷中,那个青衫白发的老者和他一同站在楼台上,看着院子里的她在翻动谷中晒的草药,那时候,他才第一次真正的知道,为何当时她的离开,像极了是匆匆的逃离。
只是因为那本可保她半生无虞的花泥疗伤效果,就因为她在璃国时所发生了太多事,一次次的让她动了情绪,就也促成了这隐疾,一次次的明显,并且终于发作。
那时的他心疼而自责,可是他也明白,骄傲冷静如她,自然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所以甚至就连他已抛下了所有的事跟随她来此,她也依然还是选择了隐瞒。
之后他看到那个老者微微摇头,仿佛也是隐约含着某种的叹惋,这世上到底也还是有他所不能治好的病,却反而就是她。
后来的日子,他全心全意的照顾着她,爱护着她,就是为了让她忘记那会让她痛苦的一切,甚至即便就那样陪着她在谷中安静的过一辈子,都没有关系。
而虽然她没有说师傅给她再度开始疗补心伤的事,他却还是看到她的面色一天天的有了血色,笑容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心中便也是有着那种几近卑微的希冀,就是想,她终究会痊愈的。
倘若那样,倘若她痊愈,他曾祈求上苍,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只是谁又曾想,这一切到底还是成为了痴念。
当日她从谷外回来,尽管仍是那么沉静安然的说着瑾灵的事,但幽深的眼底,却还是深深的藏着某种无边无际的忧虑的,那时他就了然,她必然会抛下那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还是要再度出了谷来的。
即便她没有说,他们却已全然的都了解了。
所以在离开之前,那个老者将一个药瓶送到了他的手中,告诉他,她的心疾依然没有根除,发作一次便是危险一分,除了这应急的药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让她不再发作。
这一路上,他万般小心的照顾着她,几乎对她寸步不离,却没想到方才以为这镇子总该少了危险,却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便让楚乔带走了她,以至于让她的心疾再度发作。
想起当时看到她发病时那苍白的可怕的面容,他的心就也仿佛跟着凌迟一般的疼痛。
云儿……他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那么认真的,细细的看着她的面容。
尽管已不知道这样安静的看过了她多少次,却总也好像看不够似的,他甚至觉得,只要她能露出微笑,什么样的痛苦,他都愿意承担,他甚至好希望祈求上苍,可以让他来替她承受这一切的苦难。
然而现在,他却竟然连保护她,都做不到了。
安睡中的她显然并不知道此刻正在身边的他,有多少的思绪万千,也会暂时的不去想,那几乎可以杀死了她的深情,又究竟该要如何去化解。
夜色深深,光影微摇,恍惚之间,整个世界好像也沉入到了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