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座里,一袭雪白色长袍的墨澜正靠着软垫,懒懒的翻看着面前堆下来的奏章。
这几日瑾灵身子愈发虚弱,他陪着她也自然就将朝中的事都交代给了别人去做,但他到底还是摄政王,有些奏章难以定夺,还是会送到了他这里。
幸而这些日子朝中还算是安定,没什么人趁着自己忙碌的这个机会作乱,倒也是让他省心了不少。
至于宫中,尽管还是有着些担忧,也会在意那个小女人她是否过的好,但分身乏术,他也还是只让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默默地传了消息过来就好。
而八月十五中秋那日,瑾灵身子不舒服他也就未曾出席宫中宴会,连带着后来桃夭满月的宴会也一并都取消了,他似乎也的确是没了什么原因,在现在的这个时候再去宫中。
看着手中翻着的这些奏章,大多也都还是在质疑着一个问题,自从大将军谈肖谋反事泄,被杀身亡以来,整个璃国的兵权就也都一并到了他的手上,朝中暂时未拜新的将领,他的身份本就让人诟病,此番就更是被人怀疑了。
想他本在这璃国就时时还被人怀疑是否要篡位,如今所有的兵符又尚在他的身上,众臣估计也对他只能是又敬又怕,有什么话也不敢当面说了。
尤其这些奏章看起来言辞和缓,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又怎能瞒得过他。
翻看完一本,也几乎是猜到了剩下的那些里面写了些什么,他轻轻扣下了奏章,将自己修长白皙的十指交叠在了一起,才又靠入了软座的里面。
房里生着淡淡的草药味,有着提神的作用,但大概是用久了,或是前些日子也太过疲惫,他不得不加大了些剂量来提神,到了现在,也像是习惯了双份草药的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云倾,想起她若是现在在这里的话,必然会蹙着柳眉,责备他不该用这么浓的草药提神,会伤害身体。
她离开璃国也这么久了,却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好不好。
正在他眯着海蓝色的双眸在想着些什么的时候,忽的有人进了书房来,抬眼一看,跪在面前行礼的正是流风。
“属下参见王爷。”流风的声音一如沉稳,不见分毫的波澜。
墨澜略略抬起了宽袖之中的手一摆,示意他起身来,“怎么了?”
“回王爷的话,方才属下在院子里抓到了一只信鸽,看样子是七皇子给王妃送信的鸽子,属下看王妃正和流光姑娘说话,便做主将信截下了。”
落烟国……
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再度微微转深,他虽深知那七皇子不会在信上写了什么让灵儿担心的话,但毕竟如今她的身子的确是不好,还不如就索性瞒着她。
更何况,按着局势的发展,只怕这几日,落烟国也正在发生什么大事才对。
“还有,这是方才落烟国送来的消息,属下一并呈给王爷,请王爷过目。”说着,流风便将手中的两封书信呈递了上来。
其中一个是纸卷,正用一条细细的红线扎着,另一个是棕色的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却一看就是皇室中用来传递信息用的信封。
墨澜接了过来,先是打开了纸卷,只见上面只是写了短短的几行字,不过是说听说灵儿生了个女儿,希望她们安好这样简单的话。
而他随即展开的那个信封,里面写的内容,才是让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冷肃了起来。
他早有预料这几日落烟国会发生大事,而果不其然,这信上写的清清楚楚,三皇子瑾嘉终是向大皇子一边宣战,而宫里也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很多事,甚至有人企图毒害皇帝和宫妃,闹得人心惶惶。
而那些平素里看起来还算是和谐万分的王公大臣,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开始分界清晰了,彼此间都呈现了剑拔弩张的态势,大有要开战的味道。
信的末尾,附的便是两策名单和计划图。
看来这些一派祥和了这么久,以“和善”著称的落烟国皇室,也终于要开始走上权利争夺的大战道路了。
真不知道看着自己栽培的儿子们突然翻了脸开始对立,甚至要杀他,落烟国的皇帝,心中又会做何感想。
看完了信,墨澜轻轻扣下信纸,这时听得流风的声音,“可是落烟国要内乱了?”
“是啊。”他倒是并未隐瞒,复又靠回了软座里,看不出面上究竟藏着几分的情绪。
“王爷要不要属下先派人前往仔细查探情况,万一若是……”
海蓝色的眸子忽的微微一抬,唇角跟着勾起了一分,“你担心他们会来找灵儿,或是本王?”
“是。”流风一颔首,知道自己什么想法都瞒不过他。
“倘若这样,也未必是件坏事,”他倒是不紧不慢,一如显得淡然从容,“若三皇子真能推翻了对方的势力,反而对灵儿来说,该是好事了。”
“那么,王爷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薄唇愈发扬起了弯弯的弧度,“等到了必要的时候,本王自会交代你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