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清苦,入口之后便让她觉得那种苦涩的滋味像是就这么一直流淌到了心里。
她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给自己喂药,那一刻她就在想,其实每一次,自己都是这样无条件的享受着他所给予的宠爱,甚至不会去想到其他。
只是现在,为什么这种一贯应该让她觉得温暖和幸福的举动,却竟然是和这汤药一样,含着某种让她难以言说的苦涩。
但她不愿多想,现如今,只要腹中的孩儿安好,一切也就都好了,不是么。
此时的倾薰宫。
荣彦赶到的时候,两个御医刚刚给尚薇包扎好伤口,其中一个正在交代宫女去煎药,另外的一个正在边上准备着药品。
他本是担心不已,但碍于礼节也不得直接进了厢房去看尚薇,只得看到了欣瑶走出来,就叫了她过来问了情况。
欣瑶红着双眼说公主左臂上有一道好长的伤口,流了很多血,幸亏御医看过之后说并不会危及性命,但是也需要绝对安静的休息一段时间。
只不过就算这样,守在边上的她还是心疼的直掉眼泪。
幸而听说她并无大碍,荣彦也是放下了心来,宽慰了她几句。
然而欣瑶说着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四下一看确定没有人在旁边,才说起了自己找他过来的真正来意。
“其实方才公主回来之后,和奴婢说了些话……奴婢觉得,应该要告诉大人才是……”
“嗯,你说吧。”
“公主的心情好像很不好,她说了什么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反而连累到了别人,还说自己根本就不该当时放过若美人……”
欣瑶轻轻的蹙了眉,想着方才看到尚薇回来,满身是血虚弱的样子,她吓得魂不守舍,也都快要记不得尚薇那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
“尚书大人,是不是今日的事,和若美人有关?而且方才奴婢好像还听公主命人去问王妃的情况,王妃她……也受伤了么?”
荣彦心中自然已经了然了,加之之前才听小希说的话,他已经确定这件事就是谈肖在背后搞鬼,目的正是为了杀了尚薇或是尚俊,好造成混乱。
而当时墨澜一听便猜到他们会在今日动手,才会突然离开。
只不过他现在既然没有进宫来,想来应该也是那王妃出了什么事,所以耽搁了。
“你且照顾好公主,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的。”荣彦也并不多说什么,毕竟这件事,他也不想更多人掺和进去。
“是,那,奴婢先下去给公主煎药了。”欣瑶咬了咬唇瓣,也就先告退了。
阳光依然和暖,洒落下来的时候也仿佛就能温暖了整个身体,只是到底这般的暖阳,又究竟能不能温暖了人的心。
尚薇抱着膝坐在窗前,虽然左臂上的伤仍然在隐隐作痛,方才失了血也让她有种莫名的眩晕感,但她却根本不想好好躺着休息。
心里,始终是乱糟糟的。
脑子里不停的回转着方才在船上发生的一幕幕,那些提剑而来的杀手,恐慌的场面,还有那和鲜血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森冷剑光。
那谈肖,到底还要做到什么样才会收手,是真的非要杀了自己不可么?
她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来,已是有多久不曾感觉到这种像是被人迫到悬崖之边的错觉,甚至好像回头一看,便是万丈深渊。
左臂上的伤突然疼得剧烈了起来,她轻轻蹙了眉,抬手捂住了已包扎好的伤口。
倘若方才扑到了尚俊面前的时候流风的动作再慢了一些,或者是那杀手的剑再偏了一些的话,会不会现在,这道伤口,正应该在她的心口,甚至也穿过了她的身体。
那样的话,那殷红色的鲜血会不会也汹涌着染红她身上的衣,会不会也让她,看到那个转身离开的男人,他眼神里的担忧和关切。
她突然自嘲的一笑,打断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纵然是他在又怎么样,到底今日,还是因为自己在场的关系,连累到了他最宠爱的妃子动了胎气,而现在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
或者倘若她和那腹中的胎儿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不说他,就算是她自己,也恐怕是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莫名的,眩晕的感觉慢慢的涌上来,让她有些疲惫的无法再继续思考。
她将下巴轻轻的搁在了膝盖上,眯起眸子看着窗外的天。
阳光还是那么的温和,只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却只能觉得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