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换了约莫半时辰的汗巾,再看裴舒之额间的温度,终是好些了。
只是到了后半夜,他这身子却打起了寒颤,似是冻着了,我搬出了几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此刻的裴舒之,嘴唇发白,甚至有了些紫意,身上,脸上,虚汗不住地冒出,他该难受得紧吧。
“裴舒之?”
我轻声唤他。
无应。
这也是意料之中,此刻的状况,该如何,若还是用冷水擦拭,不得更冷些,现在已经盖了三床被子了,他却还是冷得发抖,我该如何?
年神医的意思,今夜他若是挺不过,便真是挺不过了。
他可是为了我才受的伤,虽说刺杀根源也在他这儿。
师父从小便教导我,受人恩惠,是要还的,此刻,他命悬一线,我也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不若便唤小书进来给他暖个被窝,我左右思量着,片刻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待我想得糊涂时,裴舒之睁开了迷糊糊的眼,喃喃说着些胡话,我觉得的确是他烧糊涂了才说的胡话。
毕竟他已经喊了我十几声娘亲了。
不过盖了三床被子,总会出些汗,好些吧,我伸手摸了摸裴舒之的颈间,到是有了些汗意,可面上的苍白之色未改,若再如此,他大抵……约莫,挺不过去吧。
若是用英洛功法救他,师父老人家知道了,我便免不了一顿责罚,责罚便责罚吧,裴舒之救了我的命,一顿责罚还是过得去的。
英洛功法对施救者损耗极大,失去功力百日不说,便是恢复功力也要一年之久,这便是我迟迟不敢施救的缘故,毕竟,我还在令楼的江湖令上。
大不了,救了他后,便在身旁多带几个人好了。
可除了失去功力,倒还是有另外一个理由,想来还是有些羞人,执手传功,此为同心,这功法,正是男女之间的疗伤之法。
罢了,人命当前,还忌讳什么夫妻。
我咽下了口口水,低声说道:“裴狐狸,我可没垂涎你的美色。”
说完便掀开了一角,慢吞吞躺了进去,裴舒之睡得端正,两只手侧放在身旁,我挤了挤,侧身看了眼裴狐狸的侧颜,距离近了些,更是好看了,我定了定心思,伸手在身下探寻他的右手,似是估摸错了方位,我摸到了一个隆起,绯红脸一下收回了手,我刚才绝对不是故意轻薄的!
我瞄了眼裴舒之睡着的脸,心底仍咚咚不停地跳着,林疏之,你太没用了,左右是个意外,他也没醒,你到是一人害羞什么!
我定了定心神,直感觉三床被子压得我喘不过气儿来,真是难受得紧。
得了,不过是拉个手,疗个伤,扭捏那么多干嘛,我一伸手,这次到是直直握住了他的右手,到底是男人,这手比我又短又胖的小胖手不知道大了多少,偏生还那么修长细腻,滑的像个女人似得,而我这个女人倒像是个男人……
汗颜……
我静了静心,默念了口诀,周身似是荡过了一股暖流,渐渐的,裴舒之面色缓和了许多,唇色也红润了不少,而我整个人,却似没了气力,难怪师父她老人家告诫再三,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伤己救人,这功法还真是伤人伤的紧。
虽不及以命换命,也是差不太多了。
我胡思想着,忘了松开十指相扣的手,没了气力直直靠在了裴舒之肩头睡着了。
睡梦见,到是觉得陷身于一片温暖的春色中,扭了扭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身边人睡熟了,裴舒之睁开了原本便清灵的眼,看着怀中的人,这是他第几次主动抱一个男人了?
还是同一个男人。
裴舒之苦笑,如今两人这般情谊,到头来不还是要兵戈相见,他今日所做,到底是为了求怀中人的愧疚感激,还是安自己一个心。
若是木风陷身囫囵,他心该作何想法,如今看来,他是不愿看到木风受到伤害的,自小见惯了人情冷暖,父兄相争,与他,木风是完全善良的存在,只是他何时也羡慕起了寻常百姓的平常之心,亦或是木风身在皇家却守着一颗真心,他才难得忍不住去接近他,加上那时的仇怨,对木风,他到是又爱又恨。
想了如此之多,裴舒之低头看了看怀中人的睡颜,照顾了他一夜,似是累坏了,睡着还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