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公主带着任氏缓缓地从林中走了出来,她们知道阿洛肯定活不成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可当她听见辛侍卫声嘶力竭的喊公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子桓哥哥竟然也跟着那个女人跳了下去。
任氏瞬间慌了,“怎么会,怎么会,子桓他怎么会。”
辛侍卫将剑架在任氏的脖子上,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任氏疯了一般,又哭又笑,“我只是想让那个女人死,为什么会这样。”
夕颜公主摘下面纱,对辛侍卫命令道,“放下你的武器。”
辛侍卫一看是公主,大惊失色,赶忙跪在地上,“公主?您,您还活着。”
“怎么,你们是盼着我死了?”夕颜公主说完,站在悬崖边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悬崖,阿洛终于死了,这些年来,她隐姓埋名,暗地里联络着刘氏宗亲,明着由任氏出面,一直都做得很好,没有任何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可是今天,她两次设计都让阿洛死里逃生,她不想错失这次机会,却没想到子桓哥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明明已经派了人去拖住他,他怎么会这么快就赶过来。她吩咐道,“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出事的消息早就传回了东平王府。王府里的人,个个人心惶惶。
“将军和夫人出事了,曹家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东平王夫人不住地念叨着,似乎灭门之祸就要来了。
东平王也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他想着昨日将军的交待,将军只说他自有安排,难道出了差错。
夕颜公主的出现,让大家十分震惊。
一屋子的人顿时静了下来。
从前知晓袁家事情的人倒也猜出了一二。
夕颜公主从前对袁熙一往情深,不料袁家二公子却娶了甄家的姑娘,她被许给了袁家大公子,婚礼前夕颜公主在宫中大火中丧命,如今看来,当初是逃婚没错了。可是如今却突然出现在东平王府,难道这接二连三想杀将军夫人的幕后人是她。
“听说将军夫人,就是当初袁家的儿媳妇。”有人在轻声的议论着。
“真是作孽啊,袁家上下只她一个人能再攀高枝。可见此事不简单啊!”
“各位,今日小儿喜宴,却发生了这等不愉快的事情,实在抱歉,如今将军和夫人生死未卜,老夫也已经派人去寻了,一有消息,一定告诉大家,各位就散了吧。”
东平王府的议事堂,渐渐安静了下来。对于夕颜公主的突然出现,东平王好像拿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如今汉室处境微妙,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各大世家攻伐的对象。
“公主,卑职不知您微服至此,有所怠慢,实在是愧疚。”东平王说道。
“东平王,怎么说,你也算是我们汉室的宗室子弟,不必如此客气,等我回宫,一定会在皇兄面前为你说话。”夕颜说道。
“是,是,谢公主。”东平王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敲鼓,心想着,不是汉室宗亲还好,是的话,日后免不了要被曹家怀疑成同党。
……
子建坐在一侧静静地喝着茶。
子彰也一脸的焦急。
日影西斜,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大家也各自回了房。
子彰将任氏传到房间,责问道,“从前你做什么都打着我的旗子,我也不过多去问,如今怎么搞的?”
“不是的,公子,我没有。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任氏一边解释着,一边泪流满面。
子彰见任氏哭成这样,走过来,安慰着她说道,“我并不是怪你,我知道你为了帮我,为我好,可是如今二哥这么就死了,总得有个人担着这个罪名。”
任氏止住了哭声。如今子桓和阿洛十有八九已经摔得粉身碎骨了,丞相世子的人选中,只有子彰和子健两个人。若是立嫡长子,那非子彰不可。可是卞夫人却时时处处偏袒着子健。任氏想到自己如今只能依靠子彰,便咽了哭声说道,“四公子和二公子一样,生平就是个情种,四公子最看重的就是他的蓉儿,倘若他的蓉儿不在了,只怕他难免不会如他的二哥一般。即便不如,也定不会在朝事上上心了。”
子彰将任氏拉近自己的怀里,笑着说道,“果然是我的军师。”
……
“四公子请我前来,不知有何事?”待子健推门而进,杨修早已等候多时。
在得知子桓和阿洛坠崖之前,子健心里还在因蓉儿跌入子桓怀中一事耿耿于怀,可是子桓随阿洛这么一跳,将他所有的顾虑都打消了,他心里明了,二哥最在意的人还是二嫂。
子建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给了杨主簿听,他说,“今日我找先生来,是要先生帮我拿个主意,倘若二哥真有个什么好歹,我绝对要替二哥报仇,将本属于二哥的东西抢回来。”
杨修笑着回答:“公子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既然公子有心染指政治,可见也不像世人所见整天耽于享乐,不过是在隐藏自己的野心罢了。”
子建问道:“先生认为,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杨修道:“子彰有军权在手,又战功彪炳,如今又加封鄢陵侯。丞相固然喜爱公子,若公子能表明心迹,肯参与到政事中来,丞相自然会偏袒公子的。只是有句话,我想提醒公子。”
“先生但说无妨。”
杨修看了看门外,俯身过来低声说道,“公子要提防着蓉儿姑娘。”
子健看着杨修,依稀记得他对蓉儿的身份一直十分忌惮,便口中应着,“好的。”
……
此刻的东平郡已是寒冬,入夜之后的河面已经结了浮冰。
“将军,此处地形复杂,水深流急,实在难以很快找到,不如我们休息一下,生起火堆,再继续下去,怕是大家会吃不消的。”副将实在不忍心又不得不说道。
“好吧,原地休整。”辛侍卫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看着雾气腾腾的林子和远处的水流,想起将军狠狠推开他那纵身一跃,多年前,他初见甄家小姐时,也是如此奋不顾身的去救她,那时,大家都以为将军为了接近甄家,只是权宜之计,如今看来,恐怕连将军自己都不知道,他动了真情。
……
五官中郎将和夫人一起落崖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邺城。
丞相府里,人人面色悲伤。
丞相并无过多的悲痛,也不急着让人准备后事。只吩咐下去,等棺椁到了邺城再说。众人纷纷猜测,丞相对二公子的离去十分悲痛,不见到尸身是不会相信的,可是还有人猜测,丞相对二公子一向不及四公子的。
三日后,子健收到了卞夫人的信,子健一边看信,一边听杨修分析着当前的形势,丞相想借讨伐黄巾军余孽的旗号,西征关中,平定西州地区。此次西征军由驻扎洛阳的司隶校尉钟繇率大将夏侯渊等做先锋部队。关中割据各处的将领听到丞相进兵关中的消息后,联合叛变,马超、韩遂为总头领,率部众10万,据守潼关,这些人虽然兵马强悍,但是胸无大志。丞相已命安西将军曹仁率领大军继续西进,与对方交战,我认为此次西征定会胜利,公子可随军。”
卞夫人在信中嘱咐,“你尚年幼,军功不急于一时,若执意要随你父亲出征,万勿逞一时英雄。”
子建看完却笑了:“二哥十岁随父亲出征,没见母亲如此忧心,我如今已经行完弱冠礼了,母亲还如此忧心。”
“夫人是最宠爱你的。”杨修说道。
……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对将军和夫人尚存于世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三个月后,正当西征的大军连战连捷之时,邺城的属地,河涧人田银、苏伯煽动幽州、冀州百姓造反。
两州本来是袁家的根据地,曹家打败了袁家后,成为曹家的属地。
一时之间,幽州、冀州遍地烽警。
曹府的议事堂里,人人神思焦虑,丞相出征,二公子下落不明,三公子和四公子也随了军,如今这府里上下,主事的人都没有。
有人说,“要速速通报丞相。”
程公笑着说道,“大家莫急,一切自有二公子定夺。”
众人以为听岔了,未来得及反问,五官中郎将已经背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原来,一切都在子桓的算计之中,他早就知道阿洛接二连三被害定是遭人算计,所以当他坠崖以后,淳于意马不停蹄的返回了邺城,与程公商量对策,并私下将事情原委告知丞相。所以那日丞相得知二公子和夫人坠崖一事,并没有在意。私下里,授意心腹军师和程公助子桓料理邺城事物。
“我会亲自出征,平复叛乱,诸位叔伯以为如何?”子桓坐在议事堂居中的榻上说道。
副将曹林说道,“田银、苏伯不过狗羊之辈,将军驻守邺城,身系天下安危,区区小民,不值得兴师动众。再者,您若亲自带兵平复叛乱,只怕是会让有心人以为您想借亲征掌握兵权。”
子桓沉思了半响,点了点头,说道:“诸位有没有举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