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洛醒来时,看见书房内已没了人。
茶杯里的水却是新沏的。
阿洛知道这一定是兄长吩咐的。她自小便有一个睡着了不能被换地方的习惯,倘若换了,她一定会被吓到,而且一整夜不能再入睡。甄俨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送她回房,索性就让她睡在了书房。想到这,阿洛便笑了一下,有个哥哥真好。她知道,即便这辈子都不嫁人,甄俨也不会嫌弃自己。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时,发现胳膊有些酸痛。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采萱站在门口说道,“小姐,少主人出去了。问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采买一些去许都用的物品,若是不想出去的话,就写了单子吩咐管家去也好。”
阿洛拉开书房的门,却看见淳瑜意站在书房门口的廊下。
淳瑜意听见门开的声音,便转过身说道,“昨晚你睡的可好?若是睡够了,我带你出去走走。”阿洛略感惊讶,又有些尴尬的看着淳瑜意,淳瑜意这个人总来甄府,阿洛也习惯了,可是近来,他有些行为却总是让阿洛觉得跟以往不大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来。但就算相熟已久,此刻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也实在是有些尴尬。但已经开了房门,此刻若是再关上已经进退两难,索性一边快步朝自己的园子走去,一边说道,“我要回房更衣,你不要跟来。”
采萱快步跟在阿洛的身后,淳瑜意慢悠悠的跟在了采萱的后面。
阿洛突然停下了脚步,采萱却速度极快的闪到了一边,当阿洛差点撞到了淳瑜意的怀里,淡淡的茉莉花香便涌入了阿洛的鼻息里,那一刻,她突然平静了,淳瑜意一直以兄长一样的身份存在,没必要如此介怀的。
淳瑜意略微一顿,礼貌的后退一步。
阿洛红了脸,转过身,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道,“不是说了,别跟过来吗?”
淳瑜意干咳了两声说道,“这通往前厅的路和通往你园子的路,就这么一条,我不跟在你身后,怎么去前厅等你。”
阿洛没等淳瑜意说完,已经加快了脚步跑回了园子。
中秋的前一日,甄俨带着阿洛还有随行的几个家眷前往许都。
临行前,袁谭带着极少的部下来送行,阿洛看见他,便想到袁尚的无礼,便有些不开心。
没有等到袁谭走到近前,便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袁谭与甄俨说了几句话便走到阿洛的车前,说道,“此次去许都,我不能前去,因为最近军营里比较忙,你要保重,等你回来,我来看你。”
阿洛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看着阿洛车队出了邺城,袁谭的副将说道,“将军,我看的出来,你是喜欢洛姑娘的,为什么不去跟她解释,那日落水的事情跟你无关。”
袁谭望着阿洛的车队越来越小,越走越远,感叹道,“即便解释了,我要迎娶汉室公主却是事实。”说完,便掉转马头向军营奔去。
那日,袁将军来军营,面色不悦,说起袁尚年少不懂事,希望他能多帮衬着点。亲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古语常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日袁家若是争得这天下,还需要他们兄弟同心协力。
想到这,袁谭狠狠地抽了几下马屁股,快马加鞭朝军营奔去。自从母亲过世,新夫人过门,袁谭与父亲便生疏了,除了偶尔回府看望老夫人,便一直待在军营里。父子两人在一起说话,除了军务事,再无其他。他并不怨恨袁尚和他的母亲,他怨恨的是袁将军,对自己母亲的薄情,对自己的苛刻,明知道自己对阿洛有意,却不为自己做主。尽管如此,他还是接受了皇上的赐婚,因为与他而言,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是没有意义的。十几年来的打打杀杀,他早就知道,只有手握兵权才有说话的权利。本来,他觉得日子还长。阿洛一日不嫁,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可是,就在听说袁尚想要娶阿洛的事情之后,他便对袁将军多了一份恨意。他的谋士认为,袁尚之所以突然想要娶甄家的小姐,应该是袁将军有意与甄家联姻,巩固袁家的后方。若是袁尚真的与甄家小姐促成了好事,只怕将来,袁家的家业……。
他不在乎袁家的家业,因为他知道,父亲不会给他,他要的是自己的天下。
许都离邺城有一天的路程,说远不远,若是马车快点跑,半天就到了。因为此次是出来游玩,并不着急,所以马车行的很慢。
许都的秋天,秋高气爽,正赶上稻子成熟的季节,农田里一片金黄的麦浪此起彼伏,甄俨骑着马行在阿洛的一侧,看着远方的麦浪满意的说道,“看来今年的粮草我们不必担忧了。”
阿洛一边欣赏着秋色一边问,“皇帝真的会来吗?”
甄俨说道,“这不过是曹家在借助皇帝的威严来结交各个门阀世家,并不会真的来。这种赛事来参加的向来都是各个家族的优秀子弟,对这些世家子弟而言,比试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结识朋友,为将来的掌权做准备。”
阿洛第一次跟随兄长一起参加这种形式的活动,十分新奇,虽然甄家并不参加比赛,但是甄家此次来,却是赞助了丰厚的礼品。
阿洛和甄俨正说着话,马车后面突然传来了声音,“我的马果然要快过你们的马车。”
阿洛掀开帘子,便看见了淳瑜意策马而来,俊朗的面容,银色的长袍,墨玉束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倜傥洒脱。阿洛心想着,像他这样一个玩世不恭,恃才傲物的公子,也不知道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