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孟灯火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这位“顾大师”的心重新讨回来,为此她还给自己制定了“农村包围城市”“循序渐进”“由表及里”等十四字方针。
总之一句话,要有长期作战的准备。
孟灯火进门便朝着顾南山直奔而去,里面的人都认得她是从云城调来的那位李大师的徒弟,鉴于他们的微信群里没有孟灯火,故此毫不知情的几人纷纷在心里叹道:“啧,又来了一个见色起意的。”
顾南山初时并没有注意到孟灯火,直到他听到一阵手指头抠桌面的声响,与此同时他的心颤了颤。
在他深藏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在紧张的时候弄出这样的响动。
顾南山原本想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工作,但他发现他好像无法假装下去,他的心告诉他,转过身,抬起眼,看一看那人。
于是,他真这么做了。
在看到孟灯火故作讨好的笑脸以前,顾南山以为这人该是冷着脸,肃着眼,就像大半个月前分别的那天晚上那样将他打量成一个混蛋的神情一样,可明显这回好像哪里发生了变化,否则,孟灯火不会这样。
静静地盯着眼前人不说话,顾南山想知道这人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敌不动,他也不动。
孟灯火自以为她的笑能让顾南山说些什么,哪怕不说什么就是问一句你怎么来了也好,结果却并不如她所预想的那般乐观,她笑得脸都快僵了都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于是孟灯火渐渐唇边的弧度收了回来,她垂下眼眸四处寻摸了一下,随即端起了方才女前辈留下的纸杯递到了顾南山面前,小声问道:“你...你要不要喝口水?”
两人中间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孟灯火就这么单手端着纸杯心虚不已的僵在顾南山面前,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样似乎有点傻里傻气的。
杯子里的水还冒着氤氲的热气,顾南山没想到孟灯火会来找自己,他盯着纸杯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到了孟灯火身上,默了几秒后,终是伸手接过了杯子,随即惊呆了一众在他身后原本打算看好戏的吃瓜群众。
什么情况?双标?
顾南山接过水杯的瞬间孟灯火松了口气,她唯恐这人大庭广之下不给自己面子,好在是她自己多虑了。
意思性地抿了口水,顾南山便将纸杯放了回去,重又埋头于工作中,孟灯火一直站在他旁边,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欲言又止,末了只好锲而不舍地抠着桌角,直到顾南山终于忍不住低声在嘴里骂了句什么,她这才住了手,心有戚戚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发誓,不是她怂,是顾南山的脸色真的吓人......
孟灯火还尤在不知自己怎么就惹到这人的疑惑里时,只见顾南山紧接着猛地撂下了手里的笔,他直起身瞪着孟灯火冷冷地说道:“你跟我出来!”
这会正是上班时间,宫墙内的巷道里鲜有人经过,顾南山和孟灯火此时正站在树下大眼瞪小眼。
末了,还是顾南山先开了口。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一双颇具威慑力的漂亮眼睛从镜片后冷冰冰地扫在孟灯火脸上,随即开口道:“不知道孟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闻言,孟灯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在顾南山的注视下一双眼看天看地看自己,就是不敢看顾南山,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蹦出一句:“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这话叫顾南山有刹那的猝不及防,他脸上飞快地晃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然也只是稍纵即逝,随后用更加冷漠的口吻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孟小姐说过,希望你我之间除了工作上的正常交流,别再多有牵扯。所以,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面对顾南山的逼问,孟灯火微微捏紧了手心,她本也不是个懦弱脓包的性子,只是毕竟理亏在先,之前又作死的放了那么多狠话,加之她现在又对面前的人准备图谋不轨,如此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说话做事自然就畏首畏尾了。
不过好在她十分迅速的想明白了一件事,依顾南山的性子,她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真要凶多吉少,索性还不如露出本来面目与对方来个开门见山。
想到这,孟灯火果断抬起了头,收了先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掷地有声的同顾南山开口道:“有!我找你当然有事了!齐蔚铭不是生病了吗?我代替他和你一起去割漆。”
孟灯火说这话的时候暗示过自己一定要摆出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来,否则容易叫人生疑,但她忘了自己面对的人是顾南山,这人打小和她一起长大,用通俗的话说,她只要撅个腚,这人就能知道她尾巴要往哪边翘。
片刻后,正如孟灯火所担心的那样,顾南山果不其然没搭理她,他只是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后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撑开扶了下镜框,随即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不说话也不表态。
这算什么反应?
孟灯火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几步就将顾南山堵在了面前。
“你什么时候走?我到时候哪里找你汇合?”
像是心中的烦闷和不悦积攒到了极致,顾南山这回不沉默了,他一伸手揽到孟灯火的左肩,胳膊用了力想要将孟灯火拨到旁边去,但他忘记了一件事,孟灯火这人与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不大一样。
结果自然是尴尬的,顾南山非但没将堵人的孟灯火弄走,反而被这丫头趁机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面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顾南山,孟灯火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强忍着笑意想到:“本姑娘重于泰山,公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当然,这话也就是想想罢了,她要是真说出来,估计那就真的跟顾南山缘尽于此了。
顾南山不是个傻的,他看出孟灯火脸上强忍的笑意后,一时愈发愤慨尴尬。
这个女人从小就是这样,永远都不在会乎他的感受,想起一出是一出,莫名其妙又无理取闹,八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顾南山其实算不得是个脾气好的人,他的温柔和好脾气都留给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当然,这里面也曾包括孟灯火,但如今这人还在不在他的温柔范围里,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