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注意到皇姐的目光，脸色有些讪讪，又有些得意，护国公主倏尔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于是结束了这短暂的对视。

与还算淡定的公主、宰相等人不同，座下以左之尧和高半解为首的武将们才是最激动的。

情绪激动的将士们个个都百感交集、不能自已，他们或振奋，或委屈，眼里时不时地闪现出泪光。

例如左之尧，左将军：

他坐在席上，像是坐立难安，他的双手正捂着脸，指缝间全是泪痕，直到太师左之杪看了过来，他才略为克制了些。

左之尧表示：在弟弟面前哭太特么丢人了！

情绪内敛的将士们个个都一脸隐忍、若无其事，他们的眼神有时晦暗，有时悲悯，只有案几之下紧握的拳头才能表明他们此刻的不平静。

例如高半解，高将军：

他坐在左之尧右手边，端着酒杯，看起来像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无人注意，案几之下，他手里正握着一只白鹤玉佩。

那玉佩被紧攒在手，表面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像是要被捏碎了。

高半解稳了稳心神，随即收起玉佩，用杯中酒，遥敬皇帝：

“末将替帐下英魂敬陛下一杯，多谢陛下仁厚······”

“多谢陛下体恤······”左之尧等人紧跟其后。

有的敬酒谢恩，有的跪，有的拜，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将军甚至朝皇帝连磕了三个响头，激动之余，差点绊倒了。

少有人知，这位老将军的独子在这次战役中不幸去世了。

其实，小皇帝此次的提议，让武将们如此感动不是没有原因的。

自古以来，关于战后士兵的抚恤，也有，但前提是打了胜仗。

其中能得到战后抚恤的，也只有活着回来的士兵，至于在战事中死去的士兵，能不能得到这笔钱，这得看他们的主将如何了。

主将人还不错，会自己掏钱补给和慰问，主将人不咋地，一毛钱都不给，也没人说不是。

若是打了败仗，抚恤就无须考虑了，剩下的士兵们还可能被问罪。

这也是民间百姓所说“好男不当兵”的由来。

武将们谢恩之后，轮到文臣们道贺。

说吉祥话的说吉祥话，献诗的献诗，来回就那么几套，招式虽然老套，但多亏了这些臣子们的锦上添花，庆功宴的氛围一直很好。

小皇帝听着这些话，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偶尔回两句，也是体恤士兵、宽慰百姓云云。

他举止得体，神态自若，一些老臣暗自感怀其有明君之相，其中有些人想到小皇帝的年龄，欣慰之余不免感到忧虑。

小皇帝对于这些臣子们的心中所想，也能摸到几分，不过，他不怎么在意就是。

他一直想着和皇姐搭话，可惜公主一直在和她的随从窃窃私语，他不好插进去，怕打扰了公主。

小皇帝自斟自饮，喝之前举起酒杯，轻嗅了一下，嗯，酒香醇厚，是难得的佳酿。

他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借着这个品酒的时机，打量起公主身边的随从来。

那是个眉目清隽、风姿特秀的男子，他穿着太监的服饰，俯身贴耳，和公主交代着什么。

小皇帝看了两眼，觉得眼生，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从他的角度看，小太监吐出来的气扑到了公主的耳旁，两个人看起来亲密极了。

俊美，亲密······

噗！小皇帝差点呛住了，一下子觉得哪儿都不对了!

他是少数知道护国公主豢养面首的人。

不同于那些隐约、恶意、下流的猜测，他大概知道，公主养面首，说到底还是为了练功。

说来，辉夜殿里有几个面首还是小皇帝送给公主的，那是小皇帝刚登上皇位不久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