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二人跟着小伙计的步伐,踩在过道上,不紧不慢。
过道两边都是布匹,花样或雅致,或端庄,或简洁,或繁复。
布匹的存放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悬挂在木架上,排成一排;有的卷成一团,搁在夹板里;还有的横铺展开,一张叠着一张。
端王越往里走,发现浅色布料越来越少,重色的反而越来越多。
小伙计一直走到了柜台前,才停下,唤了一声那个埋头看账本的人:
“冯叔,来客人了!”
冯叔一抬头,眼睛一眯,笑了:“是阿昌啊!”
他往后一望,看见了端王两人,态度和气。
“客官四处看看,可有中意的?”
“老人家可有什么推荐?”端王随口一问。
冯叔上下打量了一遍端王,转身从身后的夹层里抽出了两匹布,在柜台上徐徐展开:
“客人身上这件蜀锦料子已是珍贵无比,老朽店里恐怕只有这镇店之宝——缭绫,方可比拟······”
只见光滑素色缎面上用青、银、灰三色线织成了一副若隐若现的重峦叠嶂之景。
虽是针线织成的绣品,却自有一种山水画的飘渺与神秘,可谓是颇具青山之神韵。
简直是:艺术品!
端王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布匹平展的绣面、山峦齐整的边缘、精细巧妙的走针、排列紧凑的线条,目光痴迷:
“这、这是······”
“这是苏绣!”
冯叔自得的摸了一下山羊胡子。
“这是我们祥记最好的绣娘顺着缭绫表面的山形斜路,足足耗费三年,才绣出的成品,整个金陵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们的绣娘一共也只绣了五匹而已!”
“苏绣果然名不虚传,缭绫同样世间难寻······”
端王恋恋不舍的移开了手,眼神笃定。
“老人家你们这儿还有多少?在下全都要了!”
“这······”冯叔笑容为难,“这缭绫一共只有两匹了,您看······”
端王叹了口气:“两匹就两匹吧,也无妨。”
“哎,好!”冯叔一脸喜色,“贵客真是好眼光!这缭绫除了裁衣之外,制成屏风,也是极有面儿的,这个清洗要注意了······”
冯叔滔滔不绝的交代完了布匹所有的注意事项。
端王极有耐心,一直含笑听着。
冯叔讲完了,面上有些小尴尬:“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诶!真是年纪越大越啰嗦了!”
“老人家莫要妄自菲薄!”端王安慰道,“这些布匹不都是您老的心血吗?”
“可不是吗?”这话简直说到了冯叔的心坎儿里。
冯叔是祥记的掌柜,和布料打了一辈子交道,是个布痴。
端王正欲让凌也结账,却被小伙计阿昌打断了。
只见他拿了两匹布过来,向端王建议道:
“贵客且慢!小人先前偶然瞧见您手腕上的佛珠,便自作主张拿了这天王化生和忍冬料子来,贵客可要瞧一瞧?”
天王化生,是一种特殊的布匹花样,由莲花、半身佛像和“天王”字样组成,蕴含着百姓对和平、美满的天国的向往,忍冬纹也是如此。
服饰寄托着百姓朴素的愿望,随着唐朝灭亡,战乱四起,天王化生和忍冬花样,再次流行起来。
小伙计这般,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冯叔心道:这小子有前途,他琢磨着什么时候再提拔一下。
端王一笑,吃了这口“安利”:
“既如此,把料子拿过来,让在下瞧瞧······”
果不其然,端王走之前多带了两匹布,还是凌也结的帐。
“公子,接下来回客栈吗?”凌也问道。
端王看了看天色,摇摇头:“天色尚早,还来得及去一趟安郡王府······”
“去郡王府?”凌也一脸狐疑,不知道端王怎么和安郡王搭上关系的,难道是入城那次?
端王面带微笑:“正好还礼······”
说完,加快了脚步,走得飞快。
“主子,您慢点······”凌也两手提着礼品,苦兮兮的在后面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