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个时辰,怡王的车架才抵达沈府。
苏叶见机下马,上前掀开帷幔,怡王的脸这才这才从印着四爪金龙图样的帘子后显露出来,他弯腰,注视着沈府。
上好的楠木横扁上印着烫金的“沈府”二字,大门前立着两樽大理石雄狮石雕,门前台阶上选用的是御赐的地砖,传闻敲之有声,断之无痕。
明明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的光景,怡王心中却涌现出物是人非,人过境迁之感。
“王爷。”苏叶唤了一声,怡王这才回魂,在苏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见过怡王。”沈府前的仆人跪倒了一片,为首的是个一身黛蓝云锦深衣的文士,他的衣袍染有连绵的七巧云纹,腰间配着一只玉蝉,赫然便是沈圣元其人。
“免礼。”怡王踏步至沈圣元跟前,“多年不见,沈二清减了······”
沈圣元在府中行二,上头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是沈府存在感最低的少爷,若不是占了嫡出的身份,像上次给怡王做跟班那样的小事也轮不到他。
沈圣元一抬头,便是一张瘦削稚气的脸庞:
“贵客临门,元三日来,斋戒,沐浴,焚香,祈祷,让王爷见笑了······”
沈圣元早已步入青年,可他周身的少年感怎么也去不掉,所以面相很是年轻。
这小子,是嫌本王麻烦呢!得,果然是本性难移!
怡王心中腹诽,却是一脸理所当然:“你倒是有心!”
“这是草民应该的······”沈圣元一脸不胜惶恐,他身旁的管家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
怡王静静的看他演戏,配合道:“不知沈二请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这······”
沈圣元下意识的看向管家,对方回了他一个锐利的眼神,逼的他不敢退缩。
“这里人多口杂,怡王何不随草民前往花厅一叙?”
怡王看穿了沈二和管家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当自己眼瞎了:
“既如此,那便带路吧!”
“这边请!”沈圣元和管家领着怡王前往花厅。
半路上,沈二借着更衣之故,先行离开了,怡王只好跟着管家,抵达了花厅。
这花厅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东南西北各有围廊抵达别处,四面却偏偏用屏风挡着,其实此地并不适合谈话,怡王心中生疑,管家这会儿子却告辞了。
不怕,既来之,则安之。
怡王坐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杯酒,打量起四周来:
中央有张四方桌,酒器是一套纯银制品,地面是青石拼花,远处屏风上分别绘制了春、夏、秋、冬四景,再往后,只见的半人高的牡丹刺绣门帘,其余,便都瞧不见了。
怡王坐在此地,等候着沈圣元归来。
突然,东面的门帘动了,一只小手从画着小儿消暑的夏景屏风后面伸了出来,不一会儿,便走出一位妙龄女子。
她身着丁香素软缎襦裙,腰间用紫绳系着平安扣,双臂间挽着长可及地的白纱皮帛,头上梳着凌云髻,鬓间插着孔雀簪,腕上一双紫晶手镯,明显是精心修饰过的。
难道是美人计?怡王不由讽刺的想到。
待这女子走进,才发现,这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和一双盈盈如水般的眼睛,就这般含羞带怯的停在了怡王面前,款款行礼道:
“小女子秦氏,见过怡王。”
姓秦?怡王心中古怪:“侍中秦玄是你什么人?”
秦小姐一喜:“正是家父。”
怡王一听,心中更古怪了。
侍中是门下高官官,和中书令裴原一样,算是丞相,都是皇帝的心腹。
怡王心中有了计较,未置一词,秦小姐也就一直弓着,不敢起身。
她站着吃力,灵机一动,转而跪下行了个跪礼,开口道:
“妾,自小仰慕怡王风采,偶然得知君在此地,特意赶来一见,自知失礼,还请恕罪。”
果真是冲我来的······
被“勾搭”的怡王眼帘低垂,心情复杂。
秦玄要把女儿嫁我?
他是嫌自己当官儿当太久了吗?
作死也不要拉我一块儿好吧?
他心中难以置信,却不动声色:
“你,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秦小姐闻言,紧张抬头,不敢直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