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是个好地方。
自太宗起,属江南道。
唐朝末年,镇海军节度使——钱镏,以杭州为都城,建立起吴越国。
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护国公主自胜仗之后,与大军分开,走水路,途经杭州。
钱塘江畔停留了许多花坊,白日远不如夜晚热闹,所有船都在岸边小憩。
巨大的江面上,只有一条被纱幔遮挡严实的小船缓缓前行。
船尾处一个戴着蓑笠、看不清样貌的船夫一边摇着浆、一边唱着歌: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霏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天地悠悠~我心纠纠~此生绵绵~再无他求~
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来世他生~无尽无休~~”
男子低哑的声线配上这么一首哀婉的曲子,却是十分的动人。
纱幔之内,铺了一层软垫,一个俊美不可方物的白衣公子,枕在另一个青衣公子的腿上休息。
青衣公子虽然也俊的很,但和白衣公子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即使对方闭着眼睛,从白衣公子身上仍能感受到那样一股不似人间的谪仙之美。
领口和袖口处的银线云纹,更是为他添了几分飘逸出尘。
而青衣公子的美,就有些俗气了,所以落了下乘。
“公子,他唱得可真好听,诶!君梅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青衣公子的手指轻轻划过白衣公子的侧脸,叹息了一声。
白衣公子“嗯”了一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青衣公子——君梅,用纤细的手指摘下了一颗葡萄,递到了白衣公子嘴边,问道:
“公子,君梅服侍你吃葡萄可好?”
白衣公子这会儿张开了嘴,轻轻咬了一口,不小心舔到了君梅的手指。
君梅一惊之下便收回了手,神情有些懊恼,却笑道:
“公子,可要喝些酒水?”
白衣公子突然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说了声“好”。
君梅拂起青色的袖子,拎起玉壶,倒了一杯酒。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明显是请人认真教导过的。
他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捂嘴笑道:
“公子这般盯着君梅,莫不是这才发觉君梅还是值您青眼有加的?”
白衣公子接过酒杯,语气淡淡:
“三分颜色,三分气韵,两分意态,你足足占了八分呢!”
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公子真会取笑君梅,不管是什么样的美人到了您的面前都会为自己的容貌而自卑!
君梅······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额头蹭了蹭对方的,动作之间,亲昵十足。
白衣公子转了转手上空荡荡的酒杯道,随口问道:
“这酒味道挺独特的,可有名字?”
“有!”
君梅接过空酒杯,放到了旁边的矮几上,和玉壶摆在一块儿。
“它叫——一片冰心在玉壶。”
他看着白衣公子,眼里满是未尽的情愫。
“‘一片冰心在玉壶’,果然是个好名字!”
白衣公子突然起身,将青衣公子压在了身下,顺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君梅笑着看他的动作,并无紧张。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哗”的一声,穿透纱幔,直往白衣公子背上刺去。
船尾的船夫注意到了却来不及阻止。
电光火石之间,是刀剑割破衣料的声音,然后,一个身影飞了出来。
他趴在船舷上,全身湿漉漉的,一手握着剑,一手捂着胳膊,满脸不可思议:
“不可能,你明明喝了那杯酒的,你明明······”
“不错,在下确实喝了那杯毒酒!”
白衣公子掀开纱幔走了出来,一如往常的从容。
船夫一听便急了,他冲进纱幔便要抓住那个胆敢给他主子下毒的人。
“霜降,住手!”
在他就要碰到君梅之际,白衣公子叫住了他,看向刺客继续道。
“可是有人提前给在下喂了解药,你说是吗?君梅。”
青衣公子颤颤巍巍地系好腰带,从纱幔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出来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刺客,也不敢看白衣公子。
刺客一见便知晓了首尾,对着君梅便啐了一口,骂道:
“果然是个贱人,活该被千人骑,万人压!”
君梅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跪在了白衣公子面前,苦苦哀求道:
“公子,他用舍妹的性命来要挟小人,求您救救舍妹,小人愿意终身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白衣公子没有看他,他望着这钱塘江,湖面很平静,可他知道这下面是波涛汹涌。
就在君梅要死心的时候,他开了口:
“你可知令妹如今身在何处?”
“就在百花楼后面的柴房,里外共有五个人守着!”
君梅一喜。
“霜降。”
白衣公子叫了一声,船上的船夫立刻便从原地消失了。
君梅猜测他应该是去救人了,便松了口气,软在原地。
白衣公子看着江面,幽幽开口道: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刺客有些惊讶,他以为他会问一些别的。
比如:是谁派他来的?这样更有价值的问题,但很快他便沉住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