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猜纪老爷子这场,明着是庆生,暗里是择婿。几个叫的上名号的望族都参加了,还有那些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
谈笑风声间,就走到了陆禾一行人面前。
“纪爷爷,您好。”长辈面前,陆禾识大体地上前问安。
纪元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就是这小子啊。面上自然是和气寒暄:“你爷爷身体如何,我亲自致电都没能请得动他,脾气倒是大。”陆禾确是没收到请柬,但陆家收到了。纪老爷子新得了一幅张旭的字,本想与他炫耀一番,这臭老头不服气,愣是推诿不来。
陆禾想起临行前去老宅见爷爷的那一面,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老头眉毛都差点气飞,哆哆嗦嗦地砸了电话,忽觉好笑,这些长辈一个比一个孩子气。到底是一家人,该圆还得要圆一下。
“爷爷前几日子受了风寒,医生嘱咐了静养,现下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自家花园。他闷了好一阵子,着实想出来放放风,奈何家人放心不下。”陆禾礼数周全地回答,“今次前来,特意带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爷爷说,知己难逢,改日定上门讨酒。”一番客套下来,纪老爷子通体舒畅。嘴角的弧度都加大了几分。
他哪里不知道这小子尽是巧语,瞧一眼就看得出是个精明人,知分寸,守礼教。看着纪得的目光倒是不知收敛,那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宝贝孙女身上。罢了,孩子们的事自有定数,缘分到了也拦不住。
纪元海瞧得出陆禾的明目张胆,也自然能分辨出纪得巧笑嫣然下的真切欢喜。都是藏不住人,且得历练着呢。
一圈下来,纪年琴换了纪得,陪在父亲身边,在父亲的带领下,一一认人。谈笑风生间,一些决策,几个方案,就这么敲定了。纪家用一场生辰拉开的立威之举,想来是圆满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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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了几个搭讪和邀约,纪得真的是有些累了。自小娇贵惯了,高跟鞋站得稍久,勒得脚踝浅浅一圈,不多时便红了印子。陈澜正在她靠墙喘息的时候走过来,牵着她走到侧边隔间的沙发上坐着。
“累了吧。”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双软绒平底鞋,单膝靠地地解下她的高跟鞋,为他换上。大约是第一次换,手略微显得笨拙,几次不得法。纪得刚见他跪着便急了,想拉他起来。奈何脚被他控着,使不上力。“陈澜哥,你快起来,我自己换。”
终于是换好了,陈澜起身,笑笑地看着她,此刻少女霞飞双颊,秀气的双眉透着惊扰,看得陈澜心头一紧。
“现下舒服点了吧,你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外头人多,烟酒味重,别出去了。爷爷那边我会去说。”用医生的口吻嘱咐着,少女这下稍稍松弛,看来是不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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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禾方才与沈拓父亲碰见,上次的失约,正巧这回遇上了,便寒暄几句。
“那方古砚是难得的好物,费心了。”沈父说道。
“应该的,沈叔叔才是真的费心了,一份心意,您别介怀。”陆禾谦逊的说。
“改日来家里吃饭,沈拓他们哥俩有你这份懂事,我就安心了。”
“你谬赞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陆禾笑着答应。
“也别总顾着工作,早点定下来,带个儿媳妇回家,你家里人定会高兴。”长辈的说辞。
“好的。我努力。”陆禾低头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一样娇美的小脸。在一转头,墙角的人影不知去向,环顾四周,也未见人影。心思一沉,有些异样。
与沈叔叔道了别,他沿着纪得站过的墙边寻了过来。不远处一扇门半掩着,他走过去,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如临晴天霹雳。
纪得坐在沙发上,面前半跪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托起她秀气的脚腕,为他换鞋。从陆禾的角度望去,一幅你侬我侬的浪漫画面,他仿佛是个第三者,偷窥了没有他的故事情节。他突然胆怯了,后退了一步,靠在墙边,低头不语。
真正打败他的,是那句“陈澜哥”。这么亲昵自然的称谓,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与另一个男人。她面色柔情,低眉顺眼的模样落在陆禾眼里,是重重的一记耳光。打散了他的三魂七魄,连带着从前种种的死缠烂打。
怎么叫他有勇气打扰。她的世界,真的没有他了吗?
三十年的人生里,陆禾第一次对自己产生质疑,大约是自己不够好,擅自打乱她的人生。凭着年少的那份执念,靠着树下的一见钟情,死死牵绊着她。
自己,是真的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