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娘亲满面泪水,已经做好了等出来一个伤痕累累的儿子的准备,不曾想,泪水涟涟中,自家儿子懵着一张小脸,健健康康的抱着一团白衣出来,见娘亲哭,小跑过来给她擦泪水。
清安跟在阿舟身后出来,原来是进屋去换衣服,虽说出来也还是一身白色深衣。
众父母心想,就是嘛,堂主哪有那么暴虐。
阿舟娘亲上上下下翻看着自家孩子,见一丝伤也没有,又看向清安。清安也看她,道:“罚他给我洗衣服,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原来阿舟手里的白衣,是原本清安身上的那件脏了的衣服。
阿舟娘亲又想跪下磕头,无奈膝下如同有实物一般,跪不下去,只能不住点弯腰头,满脸泪道:“谢谢玉神大人不怪罪阿舟,谢谢玉神大人……”
清安打断她道:“别谢我,把你家小皮猴带回去管好算我谢你。”
又看向众带着自家孩子的父母道:“还有你们,也都散了。一家出一个孩子糟蹋我的园子,看着就烦。”
众人哪有信她的,都笑嘻嘻的。
桂堂道:“等等,先别走,各位家长搭把手,过来帮清安哥把园子整理一下。谁家毁的地方谁家收拾。”
众人齐齐答应一声,也不看清安,在绘雪堂里忙碌起来,自顾自其乐融融。
清安见众人如此团结,心中一丝欣慰倒是其次,更多是无奈。
“等一等,花娘子你不要种花,现在是夏末,你把各时节的花都种了,秋天不要面子吗?牛大家的,不要翻我的石子路,小石子就好,不要放大石头。筱筱!过来保护你的秋千,有人往你的秋千上簪花……”
等日落西山,绘雪堂恢复如初,不,应该说是焕然一新,那原本的幽静清雅之感少了不少,倒是多了不少热闹烟火气息。
清安看着自己浑然变了气质的院子,不禁叹息一声。
“还不如我自己来……”
桂堂也看出来,原本他清安哥的院子是走避世隐居的飘渺闲适风,如今成了隐隐于市的乡村田园风,顿感愧疚:“清安哥……”
清安道:“罢了罢了,我的园子注定有此一遭,就当换个口味,无妨无妨。”
却忍不住心痛滴血,她的园子啊……
入夜了,各家老小自以为为清安好好装扮了一番院子,提高了清安的审美,使她的审美趋平于他们的水准,皆心满意足地走了。
只是……
清安抱住膀子,打量一眼黎梨桂堂。
黎梨桂堂却还在待在这里。干什么?打算在她家过夜吗?
“明日并不是沐休之日,不是还有早朝?你们还不走?”
桂堂道:“告假了,婚假。”
黎梨也道:“我刚位列仙班,过些日子才上任。”
清安道:“哦,所以,你们打算住在哪里?”
黎梨桂堂不说话了,同时拿亮晶晶的眼睛盯住清安。
“……”
如此,黎梨桂堂正当是蜜里调油的甜腻期就都是在清陵度过,除了有时候小夫妻俩出去下山散散步,其它时候一致是在绘雪堂里堵清安的眼睛,连筱筱都受不了了只在他们不在时来绘雪堂帮清安打扫。
终于,这天里,黎梨桂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清安身后跟着林池鱼,闲晃进了书房。
书房的书桌前有一扇窗,推开那窗,便是院中景色。
透过窗,被簪了许多小花的秋千在日光下灿烂的如同二八少女,桃树下筱筱正趁着阴凉,素白的手挥动扫帚,橘红裙摆被清风拂起一角。林池鱼蹦跳上了窗台半蹲着晒太阳。
和风暖阳,簪花秋千,树下美人,窗边白狐。
清安勾唇,铺开一张宣纸,准备简单涂画一番。
林池鱼歪头看着,清安笔下渐渐晕染出一幅画,有景有人,竟,还有他。
清安的画技不错。虽说丹青算不上是她最擅长的技艺,但毕竟是从小教习,就算是一点天赋都没有三十六万年来也该练出个样子,何况她聪明天赋都有一些。就如当下,她这副画里的一草一木皆传神之至,美人似乎在画里要动起来,画里白狐也格外乖巧。
放下笔,清安垂头打量自己的大作,只觉得这信手一画出的成品竟然还不错,只是看起来还少了什么,她自然知道,这是少了落款,可不知为何,她觉得普通的落款落下,甚至不如空着,落了反而污了画,可没有落款,又确实少了什么。
目光触及一旁的狐狸,清安几不可察地一挑眉,突然开口叫道:“池鱼,过来。”
林池鱼本来就一直在注意她,听她叫他,从窗上跳下来,踩在书案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东西走过来。
清安拂袖,趁着林池鱼不备抓住林池鱼雪白的狐狸爪子按进印泥里。清安速度不快,只是林池鱼压根没想过要躲,只在被抓住爪子时吃了一惊,肌肉抽紧,就要将爪子甩开,一想自己满爪子红色颜料,不敢动了。
清安笑。
“这就对了,过来给这画落个款。”
说着,提着林池鱼的狐狸爪子按在宣纸上。转眼宣纸上落下一个朱红的狐狸爪子印,就当作落款。
林池鱼像个提线木偶,仿佛生无可恋了一般,由着清安胡作非为。好不容易等她松开爪子,就听见她又是一声赞叹:“不错,这下完美了。”
竟是在洋洋得意。
“这样欺负狐狸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