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错觉,楚歌从珈蓝慈悲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突兀的愤怒和恨意。
楚歌颔首,“他们是如此说的。”
经文再度旋转起来,一道金光闪过,猛地朝楚歌袭来。楚歌敏捷闪开,淡绿色的结界自动展开,被挡开的经文却缠绕上结界,一圈一圈,密密麻麻,仿佛要将她封印。
“理由。”隔着结界,楚歌直视着深情逐渐冷下来的珈蓝,疑惑的同时,又压抑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之前提过,楚歌讨厌被人偷袭。
珈蓝本该庄严慈悲的容颜,充满漠视苍生疾苦的冷漠,他看着依然镇静从容的楚歌,对她的感觉倒是好了一分。
“你不该来这里。”
楚歌看着眼经文越来越秘籍,流转速度也增快不少。一边想办法时,一边继续问道:“什么意思?”稍顿,她不确定的道:“因为我是高月的使者?”
“我原本打算放过你,看在路西法陛下的份上。可你,不该到我的领地来。”珈蓝的神情里压抑着近乎绝望的兴奋,“在逐月陨落的那一刻,我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高月和与高月有关的存在。”
楚歌恍然大悟,难怪珈蓝会派人去迎接她。原来是等不及了,想报仇了。
细数着这些年来因为“高月”受的苦,楚歌将这一笔笔账统统记在她的头上。
“高月的事情,与我无关。”楚歌并非为了自身安危才撇开关系,从头到尾她都没承认过“高约使者”这个身份。更没有将自己列在高月那一边。
珈蓝挑眉讽刺道:“副君陛下在撇清关系吗?已经晚了。”
“你在此伤了我,不担心陛下会找你麻烦?”
珈蓝无所谓道:“你认为,陛下会为了你,与我翻脸吗?”
楚歌沉默,定定凝视着眼中蕴含着淡淡却深刻恨意的珈蓝,徐徐道:“既然如此,无需多言了。”
“引之为火,突之以击,破!”
瞬时,淡绿色结界破裂,连同缠绕在其上的经文,一同炸飞。经文破散开来,漂浮在空中,很快再度凝结。
“今天,就让七大君王的血,见证下你的名吧,鬼泣。”
比起魔法,楚歌还是喜欢真刀实枪。
鬼泣仿佛感应到楚歌的心声,剑身蠢蠢欲动,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寒光。它的外貌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但那凛然剑意,令人不敢直视。
珈蓝从容有度,凭空比着手势,很快一个右经文构筑的、金光弥漫图纹出现。珈蓝用之挡住了楚歌第一次攻击,图纹上蔓延开来的经文很快缠绕上剑身,但还刚触碰到鬼泣,仿佛被之厌恶,被吞了一般,立刻消失,荡然无存。
珈蓝眸子一闪,惊讶一番后,侧开身,图纹与剑身相交,碰撞出激烈声响。
“我虽不知你为何会对我出手,但似乎和你交手很有趣,我就不计较那些无聊的原因了。”楚歌不喜欢动手,却不代表她不好战。珈蓝的强大,刺激了楚歌,让她热血沸腾。
她有些后悔,之前遇上墨玄和朱炎时,为何会选择避开的方式?是因为,懈怠太久了,不自不觉就选择了从侧面来看便是怯战的方式?
眉头微微蹙起,楚歌挥舞着鬼泣,剑光成影,迷花人眼。
“无聊?在你眼里,逐月的一切,就只能用无聊来形容吗?!”珈蓝退后一步,仿佛被刺激到了,长发衣袂,无风自舞,沉闷的声音传来,那变得格外锐利的双眼,迫人的气势,逼仄人心。
“无不无聊由我说了算!逐月也好,高月也罢,这些都与我无关!”楚歌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地狱的大君王阁下,竟然为了神界之人,如此大怒。”
珈蓝一怔,松开图纹,但他并非放弃战斗。图纹落在地上,犹如花纹般,爬满各处,密布在地面上,却未见有丝毫动静。
“佛言,众人疾苦,需我等引之。我言,众生苦痛,予以救赎……”珈蓝静静的念着,之前的恨意与愤怒彻底消失,取而代之是犹如面具般的庄严慈悲。
他念着楚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言辞,楚歌此刻算是真的确信,珈蓝的确是从佛界堕落而来,不出意外,还是她所知道的那个佛界。
“为了表示对你的大胆狂妄的钦佩,特以让你亲身感受一下,我的慈悲。”珈蓝淡淡笑了,犹如拈花一笑的神佛,闲适优雅,眉目眼神里,却是一派彻骨冰寒。
“领域?”楚歌感觉置身于一片格外舒适温暖的环境里,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仿佛是百花怒放、繁花似锦,小桥流水,画亭楼阁,袅袅烟云上,飞舞着闲鹤几只……犹如仙境般美好,令人沉迷。
更令楚歌心慌的是,明明四周只有珈蓝一人,却仿佛被万千人围绕。每个人都对自己充满了善意、温柔和温暖,他们的言语深情间,在引导着她,走上向佛之路。
佛曰众生疾苦,只因欲望难舍。一切视为身外事,也如闲云野鹤般。
这种引导,给人一种,自己执着的、坚持的,都十分可笑。只要放下了,就脱离了束缚。只要遵从了引导,就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珈蓝领域——慈悲。
“若你能走出来,我便给你理由。”珈蓝说完,转身离开。
慈悲领域所表现出的概念,与佛法相差无几,但比佛法的偏执。犹如苦修者般,近乎苛刻的要求着。当达不到时,就采取极端的方式达到目的。
珈蓝很清楚,楚歌看起来没心没肺,心中却堆积着无数事情。慈悲领域能够将之引导出来,若是她心中事被扩大无数倍后,还能安然无恙……呵,怎么可能。
楚歌不知道,出了玛门经常使用他的领域,其他六位君王,几乎百年都不曾动过一次。没有对手是其一,更因为,他们的领域,不能轻易使出。
楚歌一直的坚持,无非是可笑的想当一只无忧无虑、悠闲自在的米虫。她心无大志,哪怕这辈子被压了无数责任,也没有丝毫改变。
她坚持着,能被扭曲和改变的愿望,不能称为真正的愿望。
但她虽然这么想,并笃定自己会这么做下去。可身在慈悲领域中,心开始背离了理智。无数事情纷纷涌向脑海,勾动情绪……
……
棋楠看着站着窗边的珈蓝,眉头微微蹙起,久久后,才犹豫道:“王,我并不觉得,她是高月的人。”
珈蓝没有说话,棋楠却感觉到他的气息一变,无奈叹息一声,解释道:“方才他们去接副君殿下,正好见殿下与人决斗。如果我所想无误的话,殿下手中所拿的,应该是上古神兵排行榜第二的、有着斩杀一切邪恶、嗜血好战之名的鬼泣。”
珈蓝一怔,忽然想起刚才楚歌手中的那把剑,颇为熟悉。但当时他并未认真留意,加之,那光华尽敛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曾经嚣张又肆意的鬼泣的风格。
“高月之神,手掌弑神。我们都知道,弑神与鬼泣,是双生剑,却也是绝对不容彼此的存在。凡鬼泣与弑神的主人,必然是生死之敌。”
“你想说什么?”珈蓝眉头拧得更紧。
“你虽贵为七大君王,但……我们都很清楚,七大君王于地狱的重要性,并没有一般人认为的那么要。只要路西法陛下愿意,随时都有人取而代之。你虽不在意这个位置,可是……王,难道你忘记了,当初的誓言了么?”
珈蓝眉头深深蹙起,久久后,他幽幽道:“来不及了,除非她能自己走出来。慈悲领域,我也收不回来。”
棋楠瞳孔骤然收缩。
……
“放下吧……”
“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