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东想西想，在寂静的夜里能够听见他还是别人的左胸膛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想，他睡不着了。

也许是因为吴世勋轻浅又和缓的呼吸声，或者是埋着他的脸的被子过于松软，过滤了过多的阳光，让鹿晗慢慢地陷入了一种安逸和舒适中，不知不觉就堕入了梦乡。

七月，期末考试结束了。鹿晗按理来说应该是很开心的。吴世勋望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人，问他道：“今天不是出去了吗？回来的这么早？”

鹿晗抬起头，脸上没有平常嬉笑的表情，只有说不清的愤怒，平静的面具下，隐藏的是愤怒。吴世勋一看到鹿晗的眼睛，心骤然就提起来了。

“什么时候走。”鹿晗望着他。

吴世勋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说话。”

“……”

沉默很久。鹿晗露出了有些嘲弄的笑容，自顾自地说道：“呵，还是那么不喜欢说话。”

以前他们吵架的时候，通常是鹿晗在那里大发雷霆，吴世勋沉默不语。这样鹿晗发完火以后，看到沉默不语的吴世勋，内心的愤怒就会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他就更爱他了。

这一次不同。鹿晗看到他这样，就想拼命地去毁掉什么，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发泄，他一定得毁掉什么，但不是吴世勋，也不是他们之间的爱情。

他正准备开口时，吴世勋说话了。他说：“你知道了……”

“啊，是啊，”鹿晗嗤笑了一声，“要不是我拿成绩时去了办公室听到了老师们的谈话，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连退学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呵。”

“要是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嗯？”鹿晗一步步走近他，“等时间一到，你就把所有东西都带走，拿着你的保送生资格证书远走高飞？”

鹿晗逼近他，眼神锐利地看着吴世勋低垂着的眼睛。他又长高了不少，鹿晗比他矮了一些。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知道吴世勋是怎么想的。

“等我回来，发现什么东西都不见了，你也不见了，然后我就到处找你，知道你已经走了，我无法追过去，会难过伤心一阵子，”鹿晗说，“但是你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过去那么一阵子，你觉得我就会开始新的生活了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吗？”鹿晗都不用过脑都知道这是吴世勋的想法。吴世勋的智商是一流，并不代表他的情商是一流的。在这方面他远远迟钝过鹿晗，可吴世勋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知道怎么用他的智商弥补他情商的不足，他会用对对方伤害最小的方式结束一段本来就不该开始的感情，即使很拙劣。

“说话！”他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可是没有给吴世勋说话的余地，他指着吴世勋的鼻子说：“敢情你把你自己当主宰者了是吗？这段关系是你说怎么决定好就怎么决定好的吗？那你他妈当初就不该跟我开口啊！你别跟我说喜欢我啊！”

“我就可以忍着，我忍着走我的阳光大道，咱们互不相干。现在我他妈都弯成钢丝球了你跟我说说断就断？”吴世勋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鹿晗的眼睛，他的眼角微微泛红。

“吴世勋，你就是个人渣！”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吴世勋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鹿晗没说中吗？说中了。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吗？是的。他也觉得自己人渣，自己混球，所以他最终说了一句混账的不能再混账的“对不起。”

听到他说这句话，鹿晗拎起拳头就想一拳砸在他脸上，但是手举到半空，吴世勋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他发现自己还是下不去手，转而一拳砸向旁边的墙壁。

“嘭”的一声，吴世勋感觉他的手骨都可能会裂。

“你疯了！？”他走上前想要看一下鹿晗的手，却被甩开了。

“……”

“什么时候走。”

“……下周三。”

四天。

“直接去北京吗？”

“南下回家。”

很好，太好了，好到鹿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鹿晗有些茫然的点点头，扭头就走。

甩上身后的门，鹿晗突然觉得身心俱疲。

f|uck！爱怎么样怎么样了，反正与我无关。

鹿晗骑上他的摩托车，一拧把手，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疾驰而去。他把一切都抛在身后了，包括黑夜里的万家灯火，以及出租屋窗边站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