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煤球炉是一个中空的圆柱体,外层包着铁皮,内胆由陶泥做成,底座并排放着几根铁条,这铁条和外面的铁皮筒底座之间也是悬空的,恰好用来放已烧尽的煤灰。中空的圆柱体直径刚好比煤球的直径大三五公分左右,正好让人用火镰夹着煤球放进去。在外面的圆铁筒下面,上面有两个爪手,下面有三个铁脚。
自从煤球炉流行之后,罗妈妈在烧早饭时通常都会放一到两个煤块在锅洞里,待到煤球开始燃烧时再把它夹出来,一般下面两块是红色煤球,上面再放一块没有燃烧的。在等待所有煤球点燃之时,会放一壶水在上面,有时家里人忙顾不上,会叫的开水壶其实起了监工的作用,一旦水壶叫起来,就说明煤球炉上的火正旺,妈妈有时会用煤球炉炖汤或做红烧肉。一家人以前转着火盆吃饭,但火盆很低,没有办法放锅;但煤球炉的高度正好和人坐着的高度差不多,天特别冷的时候,妈妈就会让孩子们把煤球炉放在堂屋正中,放一盆红烧肉在火上慢慢炖,等到肉快要吃完时,妈妈再将早就在大锅里快炒了一遍的青菜和豆腐倒在锅里,这是罗江印像中的美味。每次,她说自己想家时,她就会在电话里和妈妈说起这道菜,其实她想自己更多的是怀念一家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感觉吧。
和木柴比起来,煤球炉占的地方少一点,但其实还是很让人烦恼。如果门关得太紧,煤球里的二氧化碳排出太多,小孩子呆在房子里面就会觉得不舒服。
后来,为了省钱,大家还学会了自己做煤球。买来煤渣子,等秋天天高气爽之时,找一块空地,在煤堆里掺上些黄土和水,和好之后,拿着做煤球的专用工具往稀稀的煤堆里一戳,一个煤球就用成型,然后再慢慢地将稀煤渣倒出来。晒上三四天之后,一个个收回来码在家里的墙角,以备过冬。
罗医生也在家里做过煤球,但是三个女儿似乎都没有什么劲跟着他做,再说他那拿手术刀的手也没有多少力气来做煤球。逢到这种家里需要力气的话时,罗医生通常都会边干边在心底叹气。女儿们越来越大,他已经学会掩饰自己没有儿子的失望。再后来,三个女儿都工作以后,特别是罗江到了深城,都会或多或少补贴他们一些,罗医生才不在家里做煤饼。
不是要备柴,就是要做煤饼,反正一到冬天就要做好多事。更不要说有三个女儿还要回家,罗妈妈一到冬天总是很忙。不过,现在家里烤火要比以前舒服多了,大街上就有木炭卖,也是山里人家来的,尽管木炭价格年年都要上涨,但罗妈妈考虑到外甥小,罗爸抽烟很厉害,肺不好,就会花上两三百元钱去买几挑木炭,这样烤火时至少家里不会浓烟满屋。
其实,除了冬天除了准备取暖之外,罗妈妈还有一堆做不完的家务要干,其中之一就是洗被子。一到过年之前,家里的风俗是要讲究屋子里每一处都是干干净净的,自然也包括床。那时的被套不象今天是开了个口子,将被子塞进去,将拉链拉上再把被子抖一抖就好了。被子由被面、棉絮和被里三部分组成,洗的时候要将被面和被里的线折掉;晾干之后再用大针穿线将被子缝起来。拆、洗、晾、缝,整个过程下来每一床被子都要花上好几个小时的功夫,罗江上大学回家,经常要帮妈妈干这个活。
罗江去了深城,有钱之后,就说给妈妈买个洗衣机。罗江家的小镇现在还没有通自来水,所以就算罗江有钱给妈妈买一台洗衣机,但没有不冻的自来水,有洗衣机也用不了。现在大姐二姐都有自己的家,都要忙,罗江回家还是得帮妈妈做这些事。
罗江就在那里想,干脆让爸妈来深城好了,这样也不用回家做煤球饼或者洗被子,干那些总也干不完的家务。再说,妈妈一辈子几乎没有出过远门,让她享受下深城的好天气,至少不要走到哪里因为冷得受不了就缩着脖子,头发因为长时间不洗看上去显得乱七八糟。而且有洗衣机洗衣服,不必为了洗被子和洗衣服而劳累不堪。
其实,罗江不想回老家,还有个原因,就是过年回家,总要去走亲戚,完了那些亲戚老太们总要拐着弯问她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结婚,她很烦这一套,特别是今年和小林分手,当时不觉得,事后还是觉得多少有点受伤。
罗江想好就行动,她打电话回家,刚好是罗妈妈接的电话,絮絮叨叨地聊了会东家长西家短,罗江直奔主题:“妈,今年我不想回家了。干脆你和我爸还有大姐他们一起到深城过年好了。”罗江没有提二姐,是因为她知道二姐夫的老家是个大家族,过年一大堆讲究,二姐夫的父母绝不可能放他们三个人出来过年的。
“到你那儿过年,那好暖和哟。我来和你爸商量看看。”罗江还担心妈妈会一口拒绝,她肯和老爸商量,应该就有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