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也好,学长也好。透过重重伪装,那眸底真正的思绪她总能看透。
可是顾年,与她朝夕相处青梅竹马的顾年。
她看不清。
顾年先一步移开视线,垂眸环臂靠在墙壁上。云玫不再纠结于他那不可言说的心绪,转身上了楼。
这个时间点想必是不会留晚饭了,云玫偏头思衬着待会就不下楼,窝在房间里算了。不料身后之人好像猜到她的打算,冷不丁地开口:
“我留了晚饭,待会下楼吃。”
顾年环臂靠在墙上,脸依旧撇向一边。他顿了一下,继而转过头盯着面无表情的云玫,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言语刻薄道:“感恩戴德吧你,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白眼狼。
从她搬来这里寄人篱下时就注定伴随她的名称。只是她没想到久而久之连一向直呼其名的顾年都会跟着叫。
也难怪啊,他母亲这么讨厌云玫这个名字,作为儿子又怎么会喜欢。
怎么会。
云玫讥讽地翘起唇角,转身上楼,离开。
顾年垂着头,额前的碎发盖住他的眼帘,灯光晕染下挺拔的鼻梁白得透明。眸光闪烁着,最后趋于沉静。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本应是最亲密的人渐渐背道而驰。
在那个蝉鸣的盛夏。
当年别扭又温柔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云玫没有再下来过,她把自己封闭在漆黑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
她终究不愿接受任何人的关心和施舍。
更何况是她敬而远之避之不及的顾年。
饭菜陆陆续续被热了三次,顾年滞留在厨房里垂头发呆,单薄消瘦的背影刷上暖橙色的光晕,眸子里倒映出灶台上跳跃的火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最后他抬头盯了半天楼上的房间,眸中氤氲着浓重的黑,像窗外暗无天日的夜。
顾年端着餐盘走到房门前。
他曲起手指在门前犹豫片刻,额前散落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最后,他垂下手,转身靠在门上仰头望向雪白的天花板,廊道上的银白灯光打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清瘦的身影映射在大理石地板上,平添了几分落寞孤寂。
他不能对她太好。
原因无人知晓。
云玫撩开头上的被子,听到开灯的声音,也看到门底缝隙里的鞋。
她不知道少年内心的挣扎。
只是悄无声息地走下床猫着腰靠近门口,手掌贴上房门,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递到心脏。她敛眸垂下眼睫,眼底的思绪冰凉。
对于顾年,她曾经有多了解他,现在就有多看不透他。
一墙之隔,就像她和他的距离。
有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天晚上,少年抵着墙,女孩在内,他在外。
良久,顾年抬手遮住眼死死咬住牙根,心中魔咒般响彻着他的呢喃。
云玫,云玫。
我该你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