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来。”
一声吩咐,两名侍卫携了个略微发福的女人进来,正是妙春楼的邱掌柜。见了这般阵仗,年愈不惑的老鸨早吓得两腿发软走不动道了。一见广宁侯,立即扑倒跪伏到他脚下。
“侯爷,侯爷!”她连声哀求,“你放了我家绮罗吧,她不该欺负幽姬姑娘,不不不······是云姨娘。我家绮罗孩子心性,性子未免刁蛮了些,您大人大量,放了我家女儿吧······”
“孩子心性?哼!”无视邱掌柜的乞哀告怜,厌恶那双扒在自己袍摆上的手,广宁侯将她一脚踢开,“若本侯未曾记错,幽姬姑娘与你家绮罗年纪相仿,怎的人家姑娘就知端淑,你家姑娘就不知收敛?到底是和野男人生的野种,这辈子,也就做个卖弄皮肉的贱人罢了······”
“侯爷!求求侯爷!绮罗她不能被人给作践了啊!”邱掌柜拼命磕头,余光瞥见坐在床沿的女子,连滚带爬到她身边哀求,“幽姑娘,幽姑娘!我家绮罗得罪了你,我给你赔不是。你性子仁善,求你帮我家绮罗说说情,让侯爷放过她,让侯爷放过她······”
突如其来的变数令云锦幽措手不及,但见邱掌柜一双血手拽住自己衣裙,直惊得想要起身躲开。正欲站起,却猛然一惊。竟是那双原本保养极好的手鲜血淋漓,手指手背尽数布满针孔,而那十根手指的指甲,竟尽数不剩了!
“先前绮罗为难幽姬姑娘,你由着她生事,若闹不出人命,你看都不看幽姬姑娘一眼。怎的这个时候,倒求起姑娘来了?”头次见着老鸨求姑娘饶命的,广宁侯来了兴致,索性挑开罅隙,“幽姬姑娘可想好了,六年来这个不知羞耻的妇人可打了你不少主意。这天底下想见姑娘的多了,许多世家公子一掷千金,都被这贪得无厌的贱妇收了。若非本侯拦着,于那烟花之地,姑娘可还孤清自持?再守身如玉的妙人,到了那般地方,也早非完璧了。”
“邱老板求她求我,无非是保绮罗清白。可若命都没了,甚么钟鼓馔玉,金珠耳珰,怕是都要埋土里了吧?”双目微睁,硕大瞳眸中精芒隐现,当中阴狠现于那张肥面大耳的脸,当真有了几分凶神恶煞的狠戾,“你当本侯不知你想攀阮家的事?当今朝堂哪个敢与本侯作对,唯独那阮家老儿敢上奏弹劾。把绮罗送给阮家小子做妾,怕是阮安早在凌阭手里归西了。”
云锦幽全身大震。阮安死了?她万不敢想象,惜曾握住自己葇荑百般疼惜的和善公子,如今已是具冰冷的尸体。正自震惊,但觉腿上一痛,却是邱掌柜知晓阮安已亡,当下发起了狂。
“凌阭?是你招来的那浑小子?”五指用力,霎时如爪般凌厉,虽没了指甲,依然抓得云锦幽小腿作痛,“你招来的人杀了阮安,你好狠的心!说,那小子在哪儿?在哪儿?!”
“这就藏不住了?狐狸精的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看着径自愤恨不已的邱掌柜,广宁侯笑得玩味残忍,“事到如今还想着阮安,邱掌柜还是想想自己女儿吧。”
“别担心,她就在此处。”广宁侯慢悠悠地道,“本侯知晓她对阮家公子心生情愫,便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念在你多年做本侯的狗,邱掌柜,本侯还够仁至义尽吧?”
声音震得邱掌柜耳中嗡嗡直响,却不知是因洪亮还是惊恐。下意识东张西望,她四下寻找,很快便在云锦幽脚边找到一枚首级,拿起一看,当即大叫哭嚎。
“我的绮罗,我的绮儿啊!”她放声大哭,本不算尖细的声嗓因声音太大变得扭曲,歇斯底里,“我的绮儿,我的绮儿啊!”
“你杀我女儿,我杀了你!”
多年屈辱于这一刻竭然喷涌,她大怒着扑向广宁侯:“你杀我女儿,我宰了你!”
“噗!”
未至近前,刚直起的身子霎时停住了。一剑轻掷而出,不偏不倚刺进邱掌柜心口。狰狞双眸霎时圆睁,只一瞬的滞然,发福肥胖的身子立时倒在地上,直至咽气,仍保持着愤恨至极的张牙舞爪。
“这般死相,真是难看。”看着厌恶,广宁微蹙了眉,“和她那女儿一起,烧了吧。当狗还不老实,黑心,野狗都不愿尝。”
侍从忙将尸体拖了出去。再无闲碍之人,终于,广宁侯抬眸,看向仍自坐在床沿的云锦幽,唇边弯出一抹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