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那一袭绯色嫁衣,却用淋漓鲜血浸染刺目殷红。
龙脑香气氤氲,内室沉寂,门窗四合。似夕阳也无法耐受那种压抑,于暮气沉沉中敛却最后一抹息晕。月上柳梢,独约黄昏之人,径自卧于重重绡帐中,任凭血色点点退却,不觉光阴流逝,更漏滴残。
修长指节探入云帷,握住再熟悉不过的手。曾经温暖的葇荑,为他焚香沐浴,拂纱浣衣,如今却唯余温存消散,渐渐冰冷。
刻骨寒意自掌心传来,帘幕重重,似横绝九天的亘古银河。主仆无间,风流蕴藉,却终是咫尺千里,远在天涯。
心底深处的帷绡,轻如薄纱,缠于百骸,无从消弭,也无从抛开芥蒂,望穿彼岸之端。
心口处的单衣泛出丝缕黑紫,晕染出大朵玄花,竟是包藏于心的毒虫越发肆虐。榻上的女子却已无力相抗,只得任其纵肆,声息渐敛。江珩眉心愈蹙,于妖冶面庞之上拧成道道河川,邪魅隽美,蛊惑人心。
终于,他起身。曳地蟒袍轻旋,那分苦痛于回身的一瞬,一并隐了踪迹。
他从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离愁别绪,正如他从不愿人懂他。而此一生,除了锦瑟,也再无人懂他。
“阁主······”
给锦瑟擦身的侍女早已候于门外,见江珩出来,忙跪伏行礼,声音微颤。
“抬起来。”
一声沉冷于头顶响起,侍女身子一震,伏在地上不动,只将盛着温水的铜盆高举过头顶。
“抬头。”男子声音又冷了几分,杀意愈现,“你想抗命?”
“不······不敢······”侍女颤抖着,将头缓缓抬起,露出颈间尚未愈合的伤痕。
那是十数日前,锦瑟亲自留下的。为了给她一个教训,令其铭心一生的教训。
“你与锦儿······有过节?”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知他认出了那道剑痕,也认出了自己,铜盆“咣”地落地,侍女骇然,忙不迭磕头求饶,“奴婢不该冒犯锦瑟姑娘,都是奴婢的错!求阁主饶了奴婢,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无声的静默。凝滞的空气中,似有无形绳索将喉咙紧紧扼住,骇然而窒息。几近崩溃的静谧中,唯余冷汗涔涔滴落。
“去吧。”
终于,薄唇轻启,江珩淡淡开口,杀意敛却,而那语气之中的淡漠,却将一切生死视若无物:“她要是死了,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