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记忆乃葬花之念的缘故,那个总是游走与世间边缘,苍茫注视着六界生死的人,脸上起了变化,眼角眉梢锐利了些许,不经意地流露出身为冥葬大人的威严来,无辜纯良已然寻不见踪迹。
容与鲜少与外界打交道,漠然置之的处在本身的位子上,山峦之巅,荆棘缠绕,他的双脚如化作了山巅的石头,融为一体,时日一长,草木皆生。绑住了他的双腿,那是他挣不开的束缚。
若要说,二人的区别,大抵这是最为明显,一个是入世的尊者,一个是避世的圣人。
云染坐在树下许久不曾动弹,她凝望着逐云峰方向,心思沉浮,一个绝妙的办法与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可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取得穿天梭。
她靠着大树,仰着头看向容与,道出略显熟悉的称呼,“容与,你做过违背师命的事吗?”
她唤着他的名字,唇齿间有些缱绻,轻飘飘的二字落在他心上,像是在心尖飘过了一片白羽。
容与摇头,他时常不听劝,但师傅下达的命令他从未违背,他身上肩负着皇族,万不可有大过。
容与冷漠的瞳孔里有瞬间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脑海里那座水晶殿的火光,迎着冰冷的水晶,晃眼到了极致。那是个飘雪的日子,雪花飘飘洒洒的落进大火里,惨遭火蛇吞噬。
水晶碰撞出的叮当声,奏的是无情曲。
转瞬他敛起了心绪,眼神克制而又冰冷,可看似无情,内敛深情。
那人弯唇笑了,不似先前有过的羞涩或尴尬的笑,而是自信且恣意,就像是初春里第一条开冻的河,还带着冬末的凉意,可多了春日的温润,介乎于两者之间。
“在碧波阑珊时,我曾说过葬花食念的条件,可听者未往心里去,没懂我言下之意。”云染起身,拍了拍衣裙上沾的灰尘,往峰顶边缘走去。
她站在风口处,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凌乱,面对崖边涌起的风,她站在这处,却又不在这处。
云染喜爱这般,仿若她可以挣脱枷锁,得以自由。
“祸起。”容与手里的佩剑往地上一立,薄唇溢出二字,那般姿势如镇守一方的将军,傲然屹立。
云染回身望着他,含笑神色逐渐肃穆起来。
六界不化之念何其多,送葬者却鲜少有入世。
送葬者由来已久,千百年来,六界更迭不再少数,送葬者依旧神秘如初,往来不明,偏生在这时现身,起因深究便足以引得六界骚动。
凡人执念,死后哪怕沦为孤魂野鬼留于世间,也自有地府或修仙门派的人出山收服,轮不到送葬者现世,凡人终究是凡人,掀不起巨浪来。
而那些有法力的人不同,执念深者入地府,能引得地府鬼魂哭叫三日,那是鬼魂的畏惧,这也是为何诸多事端之始,地府总能有所察觉。
唯有祸起,送葬者才会出。
而冥葬者入世,是大难的预警。
“风云变,冥葬出。”云染道出六字。
“大师兄,师傅找你。”朔夜匆匆跑来,打断了二人间的谈话。走近时,朔夜打量了云染一番,似乎察觉到了奇怪之处,问道:“云染姑娘恢复记忆了?”
云染摇头,她只是得了一段记忆,算不得是恢复。
“师傅找我何事?”容与适时出声,把朔夜的怀疑打乱。
“哦。”朔夜不太相信的收回眼神,正色道:“天河来人了,师傅让你过去一趟。”
容与眉头有一瞬蹙起,手一提剑,往凌霄阁方向去。
朔夜临走前,还半信半疑的看了眼云染。
云染看着走远的身影,慢慢收回眼神,眺望远方,人界皇族也牵扯进来了,想来是无可避免了。
“天命所致?”
云染念叨这四字,眸色一凛,她不服。
凌云阁是接待贵宾之地,天河来人乃皇族,定是在此地被接待,容与无需过问便到了凌云阁。
云染未再回逐云峰,而是去山上采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