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枫回到王府沐浴更衣后便进宫去向越帝和皇后请罪。
越帝庆幸慕容青枫的冲动导致自己一时的犹豫而最终避免铸就大错,但是也十分气恼慕容青枫挑衅了他身为帝王和君父的尊严,因此听到苏瑾禀告齐王在御书房外求见时,他冷哼了一声,“叫那孽子等着!”
慕容青枫知道越帝是有意给他个教训,并没有重罚的意思,于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御书房外当木头桩子,在旁人看来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事实上思绪早已飞回到齐王府:离开的时候宁儿有些不太舒服,不知道有没有好些?宁儿的手好凉,他打算抽时间去围场了猎取一条紫貂来给她做个暖手筒。这些天宁儿太辛苦,眼下都泛青了,等出了宫顺道去趟‘九品斋’,那里的阿胶糕京城文明,听说那东西养血安神益气,比人参、黄芪都强,买些回去给宁儿好好补一补……
“哟,这不是齐王吗?”一个嘲讽的声音突然从身前传来。
慕容青枫被打断了思绪,心里颇为不悦,尤其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令他深恶痛绝,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益王眼神真好!”
益王比慕容青枫只大了一月有余,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眼神好的说辞,与其说是在夸他,不如说是在反讽。
“比不上齐王的眼光。”益王嗤笑道,“齐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迹如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宁国侯夫人艳冠群芳,也难怪齐王在对方已经嫁为人妇了还念念不忘。”
慕容青枫早已将对李倩的感情放下,对益王的话嗤之以鼻,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只要林则宁相信他,旁人的误解算什么?别说他现在对李倩没有半分念想,就算有,也比这人强百倍,最起码他当初再放不下李倩,也没做出什么越矩而令对方难堪的事情来,而眼前这人,为了自己的一腔私心与欲望,几次三番将林则宁置于险地,如果不是他和林则平有些手段,单是名节的问题就已经足够逼死林则宁好几次了。
这要是在宫外,慕容青枫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狠揍益王一顿,但这里是御书房外,被困在宁国侯府的数日里,林则平对于越帝的意义他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也明白了一个问题,越帝与太后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注定越帝不会让眼前这蹦跶的欢畅的人染指皇位,所有加诸在益王身上的宠爱和尊荣不过是为了平稳朝堂势力和稳住太后一派罢了,但是林则平也提醒过他们,除了益王,还有别的皇子,切莫做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当年越帝的登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即使知道越帝的意图,他和太子也不得不暂时忍耐,不断的向越帝示弱。
“既然来了,齐王为何不进去呢?莫非是父皇不允许?”
慕容青枫无聊的撇撇嘴,懒得看益王那得意的笑脸,“益王来御书房不是拜见父皇的么?竟然是为了来看本王的笑话么?”
“本王来自然是有要事上奏父皇,比不得齐王悠闲自在。”益王转身昂着头走向御书房,心中冷笑,就算你是嫡子又如何?没有父皇的宠爱,你就什么也不是!
苏瑾躬身请益王进门,目光不动声色的从“一脸忿色”的慕容青枫身上扫过,心中叹息一声:嫡皇子被庶皇子嘲讽欺压却毫无还手之力,委实憋屈。不过,这些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够置喙的。很快,他收起那点同情慕容青枫的心思,将御书房的门从里面关上了。
慕容青枫唇角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屑的冷笑,接着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御书房的门再次打开,益王脸上的表情没有了进门时的得意,神情甚至说得上狼狈,遇见慕容青枫瞟过来的打量目光时,益王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接着冷“哼”一声,昂着头离开了。
越帝还是没有立刻见慕容青枫,让他在外面整整站了三个时辰,这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冷风阵阵,即使慕容青枫练武的身体足够强壮,三个时辰下来也觉得手脚开始发木了。就在他怀疑越帝是不是忘了他还站在门外的时候,苏瑾走了出来,说越帝宣见。
慕容青枫挪动着发僵的双腿跟着苏瑾进了御书房,屋外阴冷潮湿,屋内温暖明亮,扑面而来的热气让慕容青枫鼻子发痒,很想不顾仪态利益的打个喷嚏,考虑到打喷嚏的后果,他努力的忍下了那股不适,走到书案前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知错,前来领罪!”
“你来领什么罪?”越帝从奏折的上方瞟了一眼跪在下首的慕容青枫,双唇被冻的发青的模样让他心里软和了一下,但还不足以消除他的火气。
慕容青枫垂着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儿臣不该一时冲动违逆父皇的命令。”
越帝“哼”了一声。
慕容青枫接着说道:“儿臣冲动过后就后悔了。”
“后悔什么?”
“儿臣全凭喜怒行事,却忘了父皇的为难。”慕容青枫小心翼翼的抬头看越帝道,“幸好宁国侯夫人得的不是瘟疫,不然,儿臣连来父皇面前忏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知道就好!”越帝指着慕容青枫的鼻子骂道,“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胡闹?看看你的两个哥哥,哪个不是在朝堂上独当一面,最近连豫王都知道进益了,你呢?整日里为了你那点子儿女私情尽干些不着调的事,你是想气死朕不成?”
慕容青枫心中冷笑道:我尽干些不着调的事情难道不是你逼的吗?再说了,你有给我干正事的机会吗?表情却是一副又羞愧又不服气的模样,小声嘀咕道:“不是有父皇在嘛,儿臣最不耐烦那些读书人的嘴脸,看着就烦。”
越帝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忍不住抓起桌子上的奏折劈头盖脸的扔过去,“你看谁不烦?你倒是跟朕说一说!”
慕容青枫低着头不说话。
越帝瞪着他半晌,最后指着门吼道:“滚去跟你母后磕头赔罪,闭门思过半月,然后给朕老老实实滚回来上朝!再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朕剥了你的皮!”
慕容青枫神色恹恹的离开御书房,然后去了凤仪宫,再次被拒之门外。
崔尚宫劝皇后道:“娘娘这是何苦呢?前些日子担心殿下吃不下睡不好,好不容易殿下没事了,怎么又置起气来?听说殿下在御书房外站了两三个时辰,这冷风天里,再受了凉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娘娘又要担心起来。”
皇后拿剪子修剪花瓶里的腊梅,赌气说道:“他主意大着呢,本宫白担着心,如今本宫这破败身子不知道能挨到什么时候,多一天都是赚来的,何必尽为他操这些心。”
“娘娘!”崔尚宫道,“民家有句老话:‘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殿下还年轻,心性跳脱了些,等再过两年,生了小皇孙,体味到其中的含义,自然能够体谅娘娘的辛苦。”见皇后不说话,便抿唇轻笑了一下,故意乘着关窗的时候说道,“哎呀,天阴成这样,怕是要下雨呢!”
皇后“嗵”的一声放下剪子,“罢了罢了,你说得对,‘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本宫就当前世欠了他!”
崔尚宫得到允许,去开了殿门笑着对慕容青枫道:“娘娘让殿下进去呢!”殿门口侍立着两个新来的宫女,崔尚宫瞪了目光往殿内瞥的两人一眼,在慕容青枫进门后毫不客气的关上了门,回身轻声道:“娘娘在气头上,殿下说话仔细些。”
崔尚宫是皇后的心腹,也是看着慕容青枫长大的,两人之间情分非比寻常。慕容青枫朝崔尚宫露出个感激的笑容,然后收敛了神色,大步走进内殿,直接依着凤榻跪了下来,扯着皇后的的袍服叫道:“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