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只见轩哥哥在认真的看书卷,丁管家与紫苏在门外候着。
“你们退下。”轩哥哥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不可违抗的凌厉。丁管家与紫苏作一揖告退。青衣瞪大眼睛,拿手指着自己,做了个“我”的口型,我摆摆手,示意她回去。
然而过了许久,我发现自个儿好像理解错了,我也在“你们退下”之中。
轩哥哥继续看他的书,就如同我不存在一样。但我感觉得到,他好像有些生气。按往常,若是叫我过来,一定是有事告诉我,绝不会这样拖拖拉拉。
我大约猜到,可能与那幅画有些许关系。轩哥哥定是生气了——我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却想着些什么儿女情长,还妄想与他携手共度一生。
好在来的路上,我就编好了故事:若是轩哥哥问起,我就说“许久不作画,只是练练手而已,还不错吧?”我承认,这个故事编的很差。可是我哪有时间再去细想?不过,我拿定主意轩哥哥是不会直接问的,即使他性子冷一些,沉稳一些,但这男女之事,他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吧,这可关乎他的“清白”。
原本以为自己准备的,也算是“滴水不漏”,哪料到轩哥哥干脆把我晾在这了。他究竟要做什么?不是表彰,也不提那幅画。轩哥哥的心思,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揣摩的。那就再等等看好了。
天色稍稍有些暗,估计我站了得有半个时辰了。轩哥哥依旧在看书,整个书房只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弄的我连呼吸都分外小心。我是否要说句话打破这沉寂?说什么呢,万一说了他依旧沉默怎么办?
最后一页纸翻过。
“想好了吗?”轩哥哥忽冷冷的说。
“想?”我未料到他竟来这样奇怪的一句话,“轩哥哥你……是何意?”
“好,不明白是吧。我且问你,这几日为何躲着我?别告诉我你没有。”轩哥哥抬头,眼中俱是严厉。他竟然真的问了,我的脸颊有些发烫,捏弄着有衣角,不知如何回答。难不成,轩哥哥并没有把那张画当回事,是我自己多心了?既然如此,他又在生什么气呢。说好的嘉奖,结果一副训人的模样。
轩哥哥无奈的叹一口气,道:“你是不是……喜欢广平王?”
“什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广平王呢,真是天大的玩笑,轩哥哥他没生病吧?
“那你几案上的那幅画是怎么回事?”轩哥哥接着道。画……广平王?原来他以为那是广平王!还好认错了,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不过,我是什么时候遇见广平王来着?
去年冬日,新雪伊下,望梅园的梅开的正旺,与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相互映衬,别有一番意境。
我路经望梅园,见石板路上有一白衣男子在操练剑术,招式有些奇特,便躲在假山后,偷师学艺。正看得聚精会神,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我的身体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回头,却是轩哥哥,他淡淡的说了句“回屋去吧,外边冷”就去找那男子。我并未听他的,继续躲在假山后边,从缝隙中看那男子舞剑,继续偷学。
轩哥哥走过去,白衣男子将剑收回鞘,两人便寒暄起来,我觉得无聊,正打算离开。却见他们竟互相比划起来,这重新勾起我的兴趣。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轩哥哥与外人较量呢,尤其是实力如此了得的人。以往轩哥哥考验我,只是略施展一点皮毛,因此未见识过他的真正本事。
轩哥哥依旧是一身墨蓝色,浓郁的如夜一般;那男子则是月白的轻装,袖口以银丝带扎起,二人周旋间,似太极八卦阵的阴阳两极。
轩哥哥手执苍羽剑,一会凌厉进攻,一会严密防守,运用自如,真真是剑人合一的境界。
时而,剑梢划过梅树,梅花簌簌落一地,染红一片雪,顺带沾在轩哥哥身上一两片。轩哥哥动作轻盈,无声的抖落据在衣角的梅花瓣。
想不到,轩哥哥功夫如此过人,神态自在,全无畏惧,出剑迅速而又不失稳重,招招逼人而又不失柔态。这个画面,比水香的舞还要震撼我。
两人功夫相当,飞上窜下,刀光剑影,打的相当精彩,一时分不出胜负。良久之后,那男子实在没兴趣再打下去,有些松懈,轩哥哥趁机占了上风,透露着寒气的苍羽便架在了那男子的脖颈。
轩哥哥险胜。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还是皇叔剑法精湛,侄儿自叹不如。”
“你的功夫也不差,只是心境不够平和。”轩哥哥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知道皇叔是在安慰我。但输了就是技不如人,心境再好也无用。”
“……”我转身离开了,这人还真是犟,懒得听他唠叨。可怜轩哥哥一个不喜言语的人,要活活被他聒噪死了。
将近黄昏,听丁管家说那人已走,我便去书房找轩哥哥。不知他可还好?我心底一丝窃喜——从来没人让轩哥哥头疼过,这下可遇到克星了。
果然,轩哥哥神色疲惫,眼神也有些暗淡,但仍强撑在看公文。见到这样的轩哥哥,我原本的那点幸灾乐祸荡然无存,只觉得心有些隐隐作痛。不知是哪位皇子的儿子,竟这样可恶。
我尽量放平语调,抑制住心中的不满,问道:“轩哥哥,今日在望梅园的那位公子是……”
“成王之子凌文渊,当今的广平王。你问他作甚。”轩哥哥闭目,左手轻揉着睛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