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拂晓,晨间清风穿过雕花窗卷了进来,床上男子睡颜如画,白日那双寒眸合上,显得整个五官柔和起来,长眉下一对纤细的墨羽轻轻的颤了颤,睁开眼,一张脸在他眼前放大,他不由一惊,一大半的被子被抛到地上。调节好心绪,穆春雪问面前的明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个时辰之前。”明乐眼睛下面一圈黑,像是一夜未眠。“自从前天瑶舟走了之后我就在思考一件事情,已经两天未睡好觉了。”
“什么事?”穆春雪掀开被子和她坐在床沿,一只腿弯在床沿上,手抵着头,似乎倦意未消。
身旁的明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转身抓住他的手,激动道,“你娶了我吧!”
这话出口,穆春雪立马吓得从床沿上跌了下去,抬眼望着明乐,寒眸带着未曾有过的诧异,他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问明乐,“你是不是没睡醒?”
“我说真的,你娶了我吧,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明乐起身对上他的眼睛,坚定道,“怎么样?你同意不同意?”
她想了一晚上,万一穆春雪记起二十年的事,万一他和马妖一样家有妻室,那她怎么办?像瑶舟那样?她不甘心,所以明乐想好了,早点成亲,让他今后无法反悔。
“你知道矜持怎么写吗?”大清早的穆春雪未曾料到她来这一招,心跳得厉害,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明乐的生猛。
“你就说同不同意。”明乐节节逼近,眼睛直盯着穆春雪。想起什么似的,她添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是个二手货。”
寒眸一缩,穆春雪从旁边的木施上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穿上,“要我娶你?你做梦吧。”
“你说过的,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走的。”
“那是因为你是掌柜的,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你!”明乐指着他,“那你现在给我滚,别回来!”
“你叫我滚就滚?岂不是很没面子?这是我的地盘,你滚。”当下穆春雪身上的衣服穿得差不多了,伸手扯起明乐未受伤的那只手,将她撵了出去,随后关上大门,合上门闩,待那敲门声听了后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后院的梨树,寒眸沉而静,也不知在想什么。
门外的明乐咬牙切齿的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只能转身离去,一回到自己房中便一脑袋蒙进被子里,好一会才翻过身,心里一阵烦躁。
他究竟喜不喜欢我?
若是喜欢,为何没有半句承诺?为何不愿娶她?
罢了!
——
——穆沧华《无字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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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无字店的氛围异常奇怪,明乐出奇的安静严肃,穆春雪亦是十分冷漠,从清早到下午,两人不止未说一句话,连眼神也为有过交错。
少嫌只知道这二人定然发生了什么,可当着穆春雪的面他不敢问,只好等他傍晚时分去山中练武之际找明乐问个清楚,否然他要闷死在这古怪氛围中。
“你问我作甚?”明乐正在帐台旁边看坊间小说,忽被少嫌问起这事,面上蒙了一层愠色。
“你怎会不知?姐姐,若有什么事你便吐个痛快,你看穆大哥那脸色,就差没有结出冰来。”少嫌拿扇子朝自己扇了几下,脑中忽地想起穆春雪那张脸,觉得莫名有寒意,又合起扇。
将书合上,明乐冷笑,“我哪有那个本事让他不开心?”
除了你我还真没有想到其他有这本事的人,少嫌把“你自然是有的,若说出来,小弟作为过来人说不定还能指点一二。”
“你?”明乐斜眼看了他一眼,随后瞥向旁边在擦酒坛子的薄川,心下叹息,薄川这么好,怎么眼光这般逊色?
“我怎么了?我曲少嫌,十岁就给人送过情书,十三岁开始逛窑子,十六岁已经将嘉州的秦楼楚馆踏了个遍,后来我离开嘉州来江陵的时候青楼的妈妈们成排含泪送别。”少嫌微微颔首,炫耀了一把曾经的光辉事迹。“说吧,你是不是哪里为难我穆大哥了。”
“我没为难他。”明乐将手上的册子扔在桌上,挑眉淡然说道,“我就是让他娶我而已。”
此话一出,少嫌的扇子和薄川的抹布应声而落。
少嫌呆了半刻才想起去捡扇子。“你这是赤裸裸的逼婚!”
他穆大哥,估计吓得现在还没缓过来。
听少嫌这话,明乐丹田之中简直要冒出金乌血火,“就是逼婚又怎样?”
“他若是喜欢我,为何不娶我?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要这般护我?以为我是醉花间的姑娘吗?唤之弃之。”
她自以为真正的姻缘当是让人心安的,而不是这般朦胧暧昧,仿佛随时都能撒手退场。怪只怪她的心意坦明太早,否然还能沉住气和他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