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都下去”荣帝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地对卿若芷说。卿若芷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不错,当然听到了这话,便是挥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待所有宫人离开,荣帝这才对卿若芷招招手,让她靠近。卿若芷本来有些犹豫,但看到荣帝抬起手的动作有些迟钝,看样子是很吃力的,便走过去,坐在了床边。荣帝缓了几口气,才又有力气开口:“这张床底下,有一封诏书,是我与南海皇都认同了的”卿若芷暗暗吃惊,想起了之前南宫茹茜说自己与凤逸然是被赐婚了的事,不由有些小小的激动。“你……”荣帝看着卿若芷,怔了一下,微微一笑,“你真的与你母后十分相像”卿若芷听到这句话,脸色不由冷了下来。她可不会忘了,自己的母后是被眼前的男子所杀。
荣帝恍若未见,眼神呆滞,傻笑着说:“你母后是一个很好的女子。从我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便是认定她了。虽然后来纳了很多妃嫔姬妾的,但我还是最喜欢你母后。只是凤家的权势越来越大,功高盖主。你们若是要平安活下去,凤家必须除了。”言尽于此,卿若芷忽然就明白了荣帝的心思。她的目光定在了这个男子身上,不对,荣帝有些不对劲。卿若芷小心翼翼地伸手,替荣帝把脉。荣帝这是睡糊涂了,看来是因为这几日药喝得多了,人也就跟着昏昏沉沉,神智便是不清,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不由叹了一声世事难料,然后从床榻上起来,趴下身去,正要取出装着赐婚诏书的锦盒,就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她立刻起身,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眸中是大写的担心。
“长公主殿下,这是您说的川贝雪梨”是刚刚的公公将煮好的川贝雪梨送进来了。卿若芷端过去,轻轻抿了一口,味道不错,而且也是润喉的。她点了点头,放到一旁,又询问公公:“太上皇今日可是服药了?”公公想了想,摇了摇头。“去把药端来吧。本宫亲自看着太上皇喝下”“是”
公公一走远,卿若芷也不急着去拿诏书。那么多人都看到她是两手空空地进了圣阳宫,若是出去时手中多了什么,必然会起疑。不如晚上再来一趟,趁着夜深人静将诏书拿走。“你将锦盒留下,只拿走诏书就好了”这时,刚刚还有些疯癫的荣帝忽然冷不丁的说道。卿若芷诧异地看着荣帝,荣帝锐利地目光看着她,然后说道:“这几日状态有些不佳,倒是让你看了笑话”看样子,荣帝是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卿若芷不动声色地把心中的困惑隐下,然后坐到床边地上,摊开手,用着内力朝床底胡乱一吸,还真是给她吸了个锦盒出来。她急忙打开锦盒,一张明黄色的诏书带了几分岁月的痕迹,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锦盒中央,边上有一把嵌了红豆的象牙玛瑙梳,卿若芷越发相信这是赐婚诏书了,因为相思豆与梳子都是相思之物。“中有兰膏渍红豆,每回拈着相思忆。红豆,就是相思豆”卿若芷的手轻轻拂过梳子上嵌着的饱满的红豆,眼角的笑意是想掩饰都难。
听到门外有动静,卿若芷慌忙把诏书和梳子藏好,然后把锦盒放回了床底。待她已是站起身时,公公也恰好送了药来。卿若芷隔空嗅了嗅,倒是没有问题,便是点了点头。公公走到床边,把药一口一口喂给了荣帝。他放下药碗,又是给荣帝喂了川贝雪梨。亲眼瞧着荣帝喝完了,卿若芷这才放下心来,却也不忘吩咐:“日后每天给太上皇送一碗川贝雪梨,不得有怠慢之处。若是让本宫知道了……”卿若芷故意留着半句话不说,让公公更是心惊胆战,生怕这位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的长公主会把自己杀了,因为天下人皆知,天启的镇国长公主虽是国色天香,称作九天玄女下凡也不为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老虎,无奈的是无论是温润如玉的东方玉,还是羽扇纶巾的墨觞,甚至是云端高阳的凤逸然,都被她迷倒。
这的确是事实,不过还是有些出入的。墨觞只是对卿若芷不同于常人而感到新奇,并无男女之情,东方玉更是被卿若芷视为高山流水的知己。至于凤逸然,完完全全是卿若芷被凤逸然迷惑,而不是凤逸然被卿若芷迷惑。卿若芷自认没有凤逸然这般有本事,男生女相,还能够理直气壮地霸着她不放,冠冕堂皇地吃着她的醋,到头来还要她来哄。她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面之人。
远在天边的凤逸然,也在此时,打了个喷嚏。
“公子,是否昨日受了寒?”一旁的脉语立刻上来关注。翎羽却是摆手道:“脉语,公子身子康健着呢,没准啊,是有人念到公子了”脉语瞬间就懂了翎羽的意思,低下头偷偷笑着。凤逸然扫了他们一眼,二人立刻噤声,不敢再笑。却是没有发现,凤逸然再转回去时,嘴角已经不由地勾了起来。这么多天了,他也有些想念卿若芷了呢。是不是应该捎人过去提醒卿若芷,不要给他惹桃花?不过现在有南宫烨,应该也出不了大事的吧。
这回,倒是轮到卿若芷打喷嚏了。
她现在已经出了圣阳宫,念瑶正搀着她往绯雪殿去呢。“长公主,您可是受了风寒?”不等念瑶开口,落月率先问道。卿若芷也有些疑惑。念瑶此时却是嗔了落月一眼,然后笑呵呵地道:“我看啊,哪是长公主受寒了?怕是被人惦记了吧”至于这人是谁,自然不用说出口。卿若芷虽然是瞪了念瑶一眼,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贫嘴”念瑶也是垂下头抿嘴笑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