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冬日第一场雪，早晨醒来就感到丝丝凉意。时隔十一年，又是初晨，又是寒雪，又是皇城。

不自觉的惊叫出声，跌坐在床边，她怕极了，记忆里的那一天。

最先来的不是玉娘，是那个妖孽般的男人。快步上前搂过夏清折，她真是怕极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子还在一个劲的不住颤抖着。

男人没我说话，只是那样抱着，直到胸口出现反着银光的匕首。血慢慢氤到龙袍上，顺着刀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溅出痕迹。

他没有拔出来匕首，反而将怀里的人儿搂的更紧。听着怀里的人儿不断嘟囔着杀了你，他只是轻轻摇头望着她无限宠溺，你要做什么便是了。

「我等你…」

玉娘进来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夏清折依旧躺在那个甚至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怀里，可是那个男人已经冷透了。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你会相信么？」玉娘自顾自的说着。「很早前你那父皇的命数就定了，他的手足早就记惦你的姿色，谋算皇位了。十一年前的那个雪天，是你父皇生命竭尽的时候。若不是从月…你许是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夏清折慢慢抬起头，对上玉娘不知深浅的表情。

「你本该很早前就魂飞魄散。」玉娘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语气，夏清折看着她一脸疑惑。

「玉娘你…」

「他本来不让我告诉你，可是他现在已经被你杀了。」玉娘慢慢的说。「你或许不知道，三世前的你爱上了身为妖的他。人妖不能相恋，他本不想害了你，可是那时的你是如此的执着和倔强，明明带着倾城的容颜，性子里却尽是顽劣。那时候你尤为的喜爱向他耍赖，他也便渐渐的宠着你，疼着你，然后爱上你，越爱越深。」看着夏清折一脸的不可思议，玉娘只是稍微停顿，继续说着。「这事情总归还是被妖族发现了，自私的大族长给了从月三日的期限作为诀别，三日一到就将你魂飞魄散再无转世，消除从月所有与你有关的记忆，让他彻底忘记你。被逼无奈的从月，最终只好找到了堕落的神明，让他保佑你的魂魄。而作为代价，他被收走了几乎所有的造化，甚至是名字和身份。每隔三世才可化作人形一次，倘若化作人形后你们能够彼此相识，长相厮守，那便随着时间的流失任你们去了。如果不然……便又是一个三世的契约。」

「他……」

「你想不起来也是自然，堕落神明总是说到做到不留情面呢。之后你每次的转世都活不长久，他看在眼里，撕心般的痛楚。明明今生便可化作人形，花了所有的精力找你，偏偏那日找到的你还是个婴儿，被人抛弃还深患重病，性命垂危。他自是看不过去的，用尽大半的妖力为你延续了寿命，费心把你送到皇宫，让你至少锦衣玉食。由于一时间法力使用过度，便只能化作原型一直在你身边，一守又是没有自由的十四年。」

看着夏清折精致的面颜没有一丝血色，看她扶着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还有那日的宫变，他一人挡住赶去拦截你的几万军队。怕你知道实情怨恨自己，他费劲了心思把自己说成一个散尽天良十恶不赦的小人。夏清折，你被他这般疼爱着啊。」玉娘说着，身子的轮廓慢慢变得模糊。「我该走了，没想到一别三生你还是那么善良单纯。人命天定，你们终究还是不可能相守了。」说着，白光一闪，一只雪白的兔子对着夏清折微微点头，便消失了。

「从月…玉娘…白兔…从月…」夏清折一时间呆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

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

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

【六】

桂花瓣落在头发上，夏清折站在桂花树下。她自然是想起来了，从月，玉娘，兔子，桂花。那个曾经拥着自己入睡，笑揉着自己额前的碎发，手牵手走过集市，立下花前月下的誓言。

轻轻拂过桂花树细细的枝叶，心里一时间不知道了滋味。忽然一阵风吹得花瓣四散，环绕着夏清折，像是紧紧的拥着。

不知不觉就倚着树睡了。

梦里，她看到了广寒宫旁的桂花树和玉兔，看到了一席白衣银发美得发慌的男人。

看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女和一个妖孽般男人的对视，而后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