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湘王终于缓缓放下衣袂,款款而立,朝前几步,脸上是不可遮掩的嘲讽:“不如丞相替孤坐了这皇位?”
尉曾右闻此言,同被毒蛇咬伤一般惊恐地跪退几步,立表衷心:“陛下!切勿戏言啊!臣万万无此意!”
“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异议!”凭湘王敛袖轻嗤,轻狂戾气从眉间心上不断溢出,一统天下的大帝王,不可一世的胜者,本来就该有这种目中无畏的张扬。
他不会知道,也不该知道,这天夜里,尉曾右联合朝臣,可谓孤注一掷。
太子易一夜之间成了公子易,被安置在凭湘王行宫之外一座小宅里,宅外层层禁卫军把守,一防走,二防偷。烛火氤氲,这座小宅不算华贵,不过也典雅幽静,后园深处的竹林里,安置着一个书房,至深夜而灯火未绝。
案几前的男人一身玄服,长发休束,手中的狼毫顿仄良久,笔尖的墨汁已经深深地渗进宣纸里。
可是不知道该写什么。
白天的从容、张扬、放肆,此刻通通抽丝剥茧,一层层卸下伪装。
于是在缠人的烛火里,易烊终于露出了少见的疲倦和狼狈。
他不过是个亡国奴,怎么还有底气在凭湘王面前装出一副悲悯的样子呢?
“悲兮!我大楚!”
易烊千玺放下笔,意欲拔剑一舞,手伸至腰间却发现空空如也。
为了防止生变,所有他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都被燕军收走,包括母亲生前赠给他的那把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