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离开了新房子,沿着一条泥泞甬径低头往家走。
老房子与新房子中间,有一个十分宽大的晒坝,全是石板和青砖砌合铺就。大晒坝岁月久远,有的地方都长满了青苔,这时节,一些缝隙里生长着一丛丛青草,往年遗落的农作物种子也已发芽,长出单薄而青翠的一珠珠绿来。
二娘周氏正在晒坝的一隅,侧身把一背打捞的湿柴倒在晒场。
香椿甜甜的喊了一声二娘问道:“二娘,你咋不背回家呢?倒在这里?””
二娘立住脚步,见是香椿,撩起围裙的下摆擦了一把汗,说:“屋前的小晒坝放不下了,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挤满了,我背到大晒坝里去,等晒干了再背回家的。”
香椿说道:“咋个不放到捞柴的那面山坡或者岩石上呢?”
二娘说:“那样甚好,只是不晓得这水还涨不涨的,继续大涨,还得去转移的,不如直接背到大晒坝,安全省事。”
香椿道:“还是二娘想的周到。只是这柴又湿又沉的,二娘裤管都被打湿了,二爹没在家吗?”
二娘正要答话,陈桉树肩上扛着一颗粗壮的树过来了,陈桉树走的很急,似乎是被那树压的喘不过气来,只想早点找个地方卸载下来,他还未走到柴渣边,就把肩膀一耸,借势抽回身子,那树就“咣当”一声掉地上了。
陈桉树嘴里气喘吁吁,脸也涨的通红,但神态却十分欣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娘,我又捞到了一颗大树。只怕……今年河上游的哪个林场的老板损失可是巨大了,被暴雨冲跑好多树木噢……河中间隔一段时间,就漂浮了好多树,都是砍伐好的,修剪了枝桠的,就是不拢岸边,看得到,捞不着,也不知道这些树木要被洪水冲到哪里去……”
陈桉树还是十年前一样,话多的很,身子却长高了许多,比他娘高一个头了。
陈桉树看见香椿,挤眉弄眼道:“咦,香椿,舀这么多条鱼啊,你和幺妈要吃好几顿噢。”
香椿惊讶道:“桉树哥哥,你,你这么今个天在家呢,书院里没上课吗?出什么事了吗?这不是田假、援衣假时候呀?”
陈桉树收住了笑,有一些不满地说:“学堂,学堂,提起学堂,我就头疼的很,你不要提学堂好不好?”
二娘周氏瞪了陈桉树一眼,对香椿说道:“都不知道逃学好几次了,就好像学堂里的板凳上有刺,屁股一坐上就像有针在扎一样,坐不住呢,不像你屋头陈松树,学啥子都能钻进去。”
陈桉树辩解道:“才不是板凳上有刺,是我们夫子不好,打人哩,松树弟弟有一次都遭教鞭抽过的,不过,他什么事都瞒得紧,回家不给你们说的。”
周氏说:“叫松树弟弟,为什么不叫香椿妹妹了呢?人长大了,啥都不变,倒在男女的事上有了莫名其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