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桉树絮絮叨叨的话,香椿也没放在心上——印象中,这个堂哥就是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喜欢东拉西扯不停唠叨——他其实对自己絮絮叨叨的话也没当回事,你听与不听应与不应他都会说个不休也不生气——你只当是风吹过就行了。
哦,对了,有人给他取了一个“诨名”叫“话八哥”哩。
收拾好了灶屋,香椿又开始打扫堂屋和廊檐,院坝——这是每天早上周而复始的必修课。
陈桉树也一直不紧不慢地跟随着,嘴里的内容也在不断地变换着空间和人物:一会说他要上学了,村长在达瞿县县城里请来了夫子准备办学堂;一会说住在陈家湾村子西边那棵黄角树下的银杏姑娘要出嫁了,是嫁给一位员外做小妾。
香椿因为是女娃子,生性羞涩,本就不喜人群中走动;再加上手背上长了一块很难看的大大的痦子,羞于见人,每天除了放羊做家务,很少抛头露面,外界很多事情也就不知道了。
香椿没有不喜欢听陈桉树说的内容的意思,但是也提不起兴趣来寻根究底,在她心里,只想着如何让爹娘少劳累一些,家里如何尽快富裕起来。
扫干净了院坝,香椿伸直了身子,用打了补丁的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面已经微微冒出汗珠子了。
“桉树哥哥,你不是要烧红薯吃吗?咋还不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能帮你烧哩。”香椿站定了,微微吐了口气,平静地对兀自说个不休的陈桉树说道。
陈桉树小脸蛋上划过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也不多言语。转身去屋角篮子里拿起两个紫色红薯进了灶屋。
这时候,太阳已经从河对面的山崖顶上探出头来,阳光穿过门前的树梢斑斑驳驳地倾斜在院坝里。四周变得越来越明亮起来。
小神山半腰上只有香椿一户人,是单户独院。
堂哥陈桉树家住在山脚下的老房子里。
若干年前,战乱频繁,陈氏先祖挑着家当,领着家人沿河而走,寻找安生立命之所。当走到荒无人烟的大滩河的小神山下,看到这里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古木参天,土地肥沃,于是放下担子,全家人开荒种田,筑土造屋,在这里繁衍生息,开始了世世代代日出而做日暮而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