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焚着炭火，熏着香，香气袅袅，笼罩着整个屋子，一阵暖洋洋。窗边摆放着一樽君子兰，盛开的叶子如青鸾张开的双翅，碧绿中带着荧光。

苍黎上神慵懒地坐在席上，小口地品尝着少司命泡制的茶水，茶叶在水里打了一个圈，才慢悠悠地说道，“少司命说吧，这事如何做？”

少司命挺直了腰杆子，宛如月盘的脸上带了些调侃，“洛水水神如今在人间做了一方侯爷的世子，因他修的清心寡欲，所以这世来还情的，这权有了，才有了，那情自然得差了些。”

颜弄晚坐在朝华的下头，正正经经地品着茶，听了少司命的话，仔细想想，洛水水神年十万来岁便承了洛水的君位，可谓是四海八荒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这位水神的出了名的少言寡语，少言寡语到何地步呢？照某个下界的小妖的说法，你跟在他后面上百来年了，他同你说的话可以用十个手指来计算。其他的颜弄晚就想不起来了。

大司命上九重天的时间比少司命长久些，做事自然老练，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事情交代了清楚，“六万多年前，洛水水神还是一个小妖的时候曾受了一个凡人的恩惠，洛水水神如今还差一丝功德，尚能圆满，便想借此机会还了她的恩情。所以水神拖文昌宫给他造了一世情缘。”说到这里，大司命心虚地咳了咳，一双眼睛狐狸般地扫了众人的脸色。苍黎上神瞥了他一眼，挑了眉，笑道，“你看着我们作甚，你有什么就说。”

“人间这一世的帝王是西王母底下的玄鸟，原本下凡历劫的神仙都是要去冥界报道的，然后喝过冥河之主的汤药才能诞生人间，可是这玄鸟却是被凡人误食，带着仙力和记忆诞生的，直接影响了整个人类的气运。”沈香的味道飘散在屋子里，悠悠的，令人心旷神怡。大司命眼观鼻鼻观心。“洛水水神这世做了斛竹国的世子，原本给他安排的是同斛竹国消亡的命本子，可是如今人族的气运却被玄鸟给影响了，这斛竹国怕是再存在百来年都不成问题。”

屋外的狂风暴雨渐渐转变成了微风细雨，一股细流绕过屋子缓缓地渗入宽阔的泥土，门前的那棵玉兰花洁白无瑕，耀眼依旧，院子的花花草草似沾染了它的洁白，在风雨中傲然挺立。

“这事有何难的，还得劳烦我过来一趟。”苍黎放下茶杯，杯身碧绿色的叶子攀着枝丫开进了茶水里，碧色的茶叶悠悠地漂浮着。

“这事说容易也容易，可是也难。”大司命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挤着脸笑了笑，“这人间的生死离别早已有了概论，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届时怕是洛水水神不能及时回归神位。”

苍黎一双清澈的眼眸悠悠地看着大司命，大司命厚着脸皮在笑。半晌，苍黎才开口道，“原是你在找一个坏人，把这斛竹国给覆没咯。”

“咳，上神，这罪名小仙可担当不起。”大司命被苍黎吓了一跳，他虽是掌管人间生死的神仙，但也不能随意杀死生灵，这会有违天道，天打雷劈的。何况这与他慈悲大方的形象相差甚远。

朝华垂着眼帘，品着茶，然后又抬起头看他底下的颜弄晚，见她兴趣盎然，“小帝姬，你看这事如何？”

突然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颜弄晚惊讶地看着朝华，朝华端着茶杯，风轻云淡。苍黎眯着眼睛来回打量着朝华，笑得意味深长。“小帝姬，你来说说看，若是你，你如何做？”

颜弄晚习惯性地托着下巴，思虑片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让底下的小妖去败他朝政，国主无能，国家混乱，国外寇军侵入，斛竹必破，届时洛水水神也可及时回归。”

大少司命两人眼前一亮，相视一笑，也不知道是打了什么注意，难得默契。少司命笑眯眯地看着颜弄晚，颜弄晚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帝姬不仅容颜倾国倾城，而且还聪敏伶俐，果然有大将之风，真乃女君之相。”

也不待颜弄晚有所反应，大司命又道，“听闻狐族媚术天成，六界之中无人能敌，此次若是能倚青丘之手定能助水神功德圆满，也算是替人族做了一件大善事，拉回人族的气运，不知小帝姬可否借一二狐女？”大司命向来厚脸皮，一张笑脸诚诚恳恳，发冠上的大玉珠子圆圆滚滚，晶莹剔透，闪着光芒。颜弄晚看着大司命那玉珠子有些发愣。

颜弄晚转过头打量朝华的表情，见朝华点头，颜弄晚倒是有了主意，她想不过是送一个人情，青丘也不会损失什么，也算给狐族小辈一个历练，方便她们以后在修仙的途中多了一份经验，少一份阻碍。颜弄晚突然又觉得自己实乃青丘的一分子，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狐族的未来，真是可歌可泣。颜弄晚正了坐姿，一举一动间大气浑然。“我也是才听闻此事，青丘那边我还得通知泠汀，明日我再让她们去寻你，大司命你觉得如何？”

“这事……谢过小帝姬。”大少司命两眼相视，极为默契地对颜弄晚举手弯腰。

苍黎盯着茶杯上的花纹，碧色的纹路衬得他手指修长白皙。苍黎突然想起洛水那家伙和朝华私底下的交易，虽说好奇，却也没开口问过。苍黎沉静了一会，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档子事，便起身离开。“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房门打开，外面湿润的微风立马灌了进来，婀娜的香雾瞬时飘进雨里。

大司命瞅着机会，带着少司命出了门。颜弄晚早已经按捺不住，见旁人都散了，才问道，“上神，我们也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