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食用百年雪莲的办法，杨清沄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可转念一想，赶紧抓起云川的衣袖问道：“听说巴音吃三颗都没有用，我们只拿了两颗，会不会太少了？！”

“应该不会。巴音开始吃的前两颗可能不是百年雪莲。”云川无力地回道，想着这其中牵扯太多，还是不要再把明成拉进来了，好歹她也信守承诺，将百年雪莲的食用方法告诉了她。

“恩。那明天一早我就离开这里。多谢云川公主鼎力相助，杨清沄必当涌泉相报。”杨清沄这回终于放心了，赶紧站直身子，双手作揖，朝云川行礼道谢。

“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刚还唤我‘云川’，现在又叫我公主，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云川心里有些气愤，“再说不是说好了，明早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吗？”

杨清沄被云川这么一说，心似被针刺一般。他不是没有感情，刚听闻巴音截肢的消息时，他也有些许感慨，但这王侯之家，利益纠缠，事已至此又能奈何？可对云川，他是真心感激，满心歉疚的，若不是形势所逼，他也不愿意让一女子多次冒然涉险，自己反而坐享其成。

“云川公主，我是真心感激你。你待我们如此义重，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的！”杨清沄见云川有些阴郁的脸色，赶紧上前一步，仍作揖解释道。

刚在外面听到杨清沄唤自己名字时，那一回眸，就如春风拂来，一股暖流涌进了心头，可现在他虽站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一座雱翠山无法靠近。云川本以为杨清沄这几天与自己携手共进、患难与共，双方应是可倾诉之人，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今天有太多思绪集聚在云川心头，巴音的截肢、明成的绝情、娜塔的悲戚、长孙嬴的妄想、父王的偏执，这一件接一件事朝她压过来，但云川都能凭借自己强大的内心默默承受，默默化解，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此刻的她却承受不了杨清沄的冷漠。

“感激？谁要你的感激！我这么绞尽脑汁，一往无前，难道就是要你的感激吗？事情没成功的时候，你叫我‘云川’，当我是朋友；现在事情成了，朋友就不用做了，就是恩人了。好，恩人，以后见面，你可记得要对我行三叩九拜之礼，你既然要跟我划清界线，你就得有个受恩的样子，别想草草了事。”云川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

“云川公主，我杨清沄从不曾欠人情，何况是救我兄弟性命的大事。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激动，我铭记在心难道不是应该的？”杨清沄懵地站在一边，完全没有想到一句满怀真情的感恩之语，却造成这样的局面，要知道杨清沄从不曾对人低三下四，更不曾说过这么客气的软语，难道是自己说得还不够真诚？

“是的，全天下就属你杨清沄最有情义！你明天赶紧离开，去救你的兄弟，我跟你做不了朋友，你眼里心里就只有你兄弟一人！”云川也不知为何，看到杨清沄仍是一副义正言辞的道谢感恩模样，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她从不曾为哪个男子掉过的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落了下来，带着温度滚落在红润的脸庞上。

杨清沄没想到云川竟然会哭起来，他有些慌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没有手绢，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给她拭泪，双手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宇文凌也曾做他面前哭过，可那时的他大多是平静的转身离开，从未如此手足无措。在他心里，云川是突桑公主，而自己只是萍水相逢的一路人而已，就算因此事受此恩情，但也得有各自分寸。

“文瀚是为了救我受伤的，我说过我肯定会让他好起来，我言出必行，你不用记什么恩什么情，你明天把雪莲拿去，我们就两不相欠。”云川用手擦了擦眼泪，也恼火自己的不争气，喜怒总是太过言表，哭哭啼啼地丢了身份，“我本以为自己不一样，我希望你待我能像朋友一般，我不想看到你愁眉不展，神思不宁，我想让你的心有扇窗户，阳光能照进去。看来是我错了！你我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做朋友也无意义，从今往后，我还是做我的云川公主，你随意！”

云川说完，赶紧转身掀帘离开，多一秒都不愿意站在杨清沄的面前，让他看到自己伤心狼狈的样子。她暗自想道：难道自己对杨清沄动了真感情？不然为何要掉眼泪，为何心会痛呢？不会不会，自己只是太重情义了而已。

杨清沄久久矗立，看到摆动的门帘出神，想着云川最后丢下的一席话，恍如隔世一般。“我希望你待我能像朋友一般，我不想看到你愁眉不展，神思不宁，我想让你的心有扇窗户，阳光能照进去。”这几天的某些时刻，自己心里似乎真有光亮掠过，每当看到云川，无拘无束的笑脸，直率清爽的神情，总觉得有光亮斑驳地落下来，洒到身上，虽融化不了他已冰封的内心，但却是种久违的温暖，让他不用时刻紧绷，偶尔能放松放松。

“但我能给朋友什么呢？”杨清沄摇摇头，他心想：自己背负着希儿的托付，宇文瀚就是自己的全部。我不可能像云川这般随意生活，朋友这个词太奢侈了。已经习惯了黑夜行走，何必要贪慕这些许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