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觉得这行人甚是讨厌,不仅气焰嚣张,而且还对突桑可汗不敬,正想给马来一鞭子一走了之。云浠按了下云川正欲挥鞭的手,朝那人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对去月氏部落的路线也不是很熟,准备到驿站落脚再打听。相信这里也有不少去月氏部落的人,你们再问问其他人吧,或者你们也可以到前方驿站再找引路人。”
“不知道就不知道,怎么那么多废话。”小厮嘀咕道。云川见状正想帮云浠出头,被云浠摇摇头一把拦下。
说完,王成愈带着大队人马,簇拥着戒持大师从客栈走了出来。戒持大师还如昨日一样捻着佛珠,一脸虔诚和无奈。刚那位小厮前去禀报,王成愈朝云川四人看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便与戒持大师上了马车。
“连个谢字也没有!”云川忿忿说道。
“我们原本就没帮什么!”杨清沄回道。
云川看了杨清沄一眼,无好气地说道:“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施恩不图报之类的,我统统不觉得是需遵守之素养,就是这样的‘大善人’心理,才助长了这些人目中无人、毫无感恩之心的恶习。”说完一声“驾”扬长而去,其他三人也赶紧策马飞奔追了上去。
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就得快马加鞭。四人骑得都是难得的千里良驹,耐力了得。可云川自小学习马术,懂得如何使马发挥最大的奔跑速度,已经甩了其他三人,不得不停下来等待。
“哎,云浠自小身体就不好,骑马慢就算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慢吞吞,真是浪费了两匹汗血宝马。”云川骑马立在树下,远远地嘲弄起来。
杨清沄不一会也到了云川处,一言不发,回头看着宇文瀚和云浠骑了过来。
“云川兄弟马术了得,哪是我们所能及?但请兄弟赐教一二。”宇文瀚走近了说道。
“我们可不敢跟你比,你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以前都不敢骑马,这才没学几年呢。你这18年的经验哪是我们这一下子就能赶上的。”云浠笑道。
“可我小时候就能骑这么快了哦。云浠,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骑马不是时间的问题,是沟通,要跟你的宝马心灵沟通,让它了解你,信任你,它才愿意为你卖命飞奔。”云浠说道。
“怎么沟通?”宇文瀚好奇地问道。
“这个她也说不出来,她会告诉你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云浠打趣道。
“沟通的事情当然只能意会啦,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马儿的性格也自然不一样啊,这个方法我教你一种,换一匹马就不顶用了。你看我平时,一有时间就跟马聊聊天,它们生病的时候,可都是我亲手照料,这感情培养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云川眉宇上扬,笑嘻嘻地回道。
“这倒是真的,她平常总说‘以情事马,马必予之’。不过我看得最多的是平时我们实在是不想再听她说话的时候,她只有找马倾诉了。”云浠打趣道。
“好啊,我听出来了,你在嘲笑我!枉我还一路等你们。”云川佯装生气道。
宇文瀚在一旁笑了起来,看着堂哥忧郁的眼神泛起了笑意,云浠心里甚是高兴。能这么跟他们再次相遇和相处,自己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了。
“要不我们比试一下?”大家正沉浸在欢笑中,一旁的杨清沄缓缓说道。
大家都惊奇地看着杨清沄,一向沉默的杨清沄竟然主动发起了挑战,简直让人难以预料。“好啊,求之不得呢,御马飞驰才最有趣呢!不过,竟然是比试,那得说清楚怎么比才行。”云川听到有人挑战骑术,顿时来了精神。
“不求输赢。因我也是自幼骑马,但学的不成体统,正好有此机会,想领教一下突桑的骑术。”杨清沄解释道。
“竟然发起了挑战就不要那么谦虚,要不然还让人误以为是在为输了找借口哦。比试没问题,但有一点得说清楚,输了怎么办?”云川说道。
杨清沄看着云川,示意云川来定,他猜想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心里早有主意了吧。
“我输了,我就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输了,你就给我们三人笑一个!怎么样?”云川笑着说道。
就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但没想到会提出这种要求。自己想起宇文希小时候也喜欢这么刁难自己和平王,当时的自己对着希儿是一脸的无奈和宠爱,现在,自己脸色肯定也写满了无奈,但宠爱之情早已尘封在了往事里。
“好,就这么定了!”看杨清沄不语,宇文瀚帮他回道。
“那开始吧!看到这条小溪没有,小溪的尽头是一片沼泽,我们要从旁边的树林穿过去。我们就跑到溪水的尽头,大概是十里路。要及时勒马,不要掉进沼泽哦。”云川定了比试路线。
两人做好准备,云浠和宇文瀚在一旁当起了裁判,一声“开始”,两匹骏马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反正也追不上,我们就骑慢点,休养生息吧。”宇文瀚跟云浠说道。云浠点点头,骑马缓缓地走着。
看着云川和杨清沄远去的背影,云浠还清楚的记得杨清沄自小喜欢骑马,常常带着云浠同骑一匹马,与宇文瀚一起到郊外游玩。杨清沄幼时就说过,最向往“骏马如飞,流光似箭”的生活。此刻的他是找到了这种感觉了吧,可惜在一旁陪他驰骋的不是自己,云浠突然有点后悔有云川这么好的老师,但自己没有好好学习骑马。
宇文瀚打破沉寂说道:“云川骑术确实首屈一指,不过我朋友清沄也是自幼钻研骑术,刚刚也是为了迁就我才放慢速度。他们谁输谁赢还真很难说,我好奇云川如果输了,会说出什么秘密。”
云浠心想,这定是云川随口说出的话,因为云川对自己的骑术从来就自信满满,就算在突桑,论速度也难以找到对手。“她呀,就是觉得自己决然输不了,随口而出罢了。不过就算她真的输了,她自有一千个你们不知道的事情作为秘密告诉你。”
“大漠的生活果然让人性情豁达。真的很幸运,能遇上你们成为朋友。”宇文瀚说道。
“嗯,这里以天为神,以地为母,以马为友。吃着烤全羊,喝着马奶酒,唱着牧羊曲,看着满天星,不知时间为何物,顺应天道,随性而活。”云浠此刻多想告诉他,自己这几年在大漠的生活——在这里遇到了云川这样直率单纯的朋友,还承蒙那么多淳朴突桑人的照顾,若非如此,自己早已沉陷在惊恐和绝望里了吧。
“嗯,沙如雪、月如钩、人如刚、心如水。我和清沄兄也非常向往大漠,这是一块神秘辽阔的净土,远离尘世纷扰,等与天地为伴,与日月对饮。”宇文瀚说道。
“世间总是如此,总觉得别人的东西好。云川总想去中原,特别想去淍朝的京城看看,她总说她腻烦了这里的寂静和荒芜,十里之外无人烟,日子平淡无惊喜。她说京城是乐土,你说大漠是净土,你们要不换换?”云浠看着宇文瀚心疼地说。
“是啊,哪里有绝对的净土呢,任何地方都有无奈之人。所谓净土乐天,或许大多都是自己的想象吧。”宇文瀚缓缓说道。
“为何要想象?难道是对自己拥有的感到了失望?”云浠接着说。
宇文瀚摇摇头说:“从无希望,怎会有失望?不过如果还能想象,那就表示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