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蓝妻始终意难平。最初她以为只要自己制衣坊开成,无需云夫的珠宝护衬,大家也能看到自己匠心的独具,此言语便可止歇。然而,即使制衣坊风风火火,很多出品不需佩戴云夫珠宝也被交口相赞,众人仍改不了最初的印象。又或者,众人不愿意改这个印象。蓝妻始终在云夫的阴影下,未曾改变。
蓝妻为此甚是委屈烦恼,有次一气之下拒将一件丹碧小袄卖与客人,只因她笑说蓝妻福气好,找了一个好丈夫。
而蓝妻与云夫间因此也渐生罅隙。蓝妻拒绝再将云夫的珠宝置于其成衣旁,云夫虽有不悦,但仍依着妻子。因二人皆已成名,所以生意只微微损降。只是分业后,二人好似不约而同,暗暗较上了劲。蓝妻一定要制出最华丽的衣裳,让任何人看了都想不出云夫能有相配的珠宝。而云夫的设计也好像愈发飘逸超俗,让人不知有怎样的装服才能搭得上这份夺目。
在家里,蓝妻也对云夫越来越看不顺眼。用她的话说,仿佛“每个举动都是想压制她”。以前二人常一起家务,你做饭来我洗衣,你没空时我帮手;现在蓝妻忍不住开始计算,今天我做了这个,明日我又担了那头,如果自己这份多了,便觉不忿。云夫发现蓝妻此想法,便说请父母同住一阵,可与她分担些,但蓝妻又疑云夫企图借长辈胁令她,自是不肯。于是云夫便说雇些长工嫂子,蓝妻初也应允,但请的个个都喜在蓝妻前夸赞云夫,说如此夫君,复妇难求之类,令蓝妻常怒。
某日她发现阿嫂未将厨房打扫干净,边角缝处仍有些酱渍,便责说了几句,恰好云夫进来听到,他随口说让蓝妻早点歇息不要生气了,蓝妻便勃然,打发阿嫂走开后就和云夫大吵一架。蓝妻问云夫为何不站在自己这边,要维护对方,云夫甚是莫名,说自己只是看她最近一直抱恙,想她少生气对自己健康也好。蓝妻便说云夫不理解她,帮了别人说话,总要在外面作出好人模样,不过是自己要沽名钓誉罢了,并不是真的体贴妻子。云夫听了自是否认,蓝妻又说云夫不审慎反省,自以为是,皆因不够重视妻子缘故。云夫越听越莫名,二人言语无能交汇,很快便不欢而散。
之后二人更少相谈,即使聚在一起,不是因有阿嫂在旁,便是说不了几句云夫就会沉默,这令蓝妻更怒不可遏;而云夫见妻子如此,更常逃避躲出门去,如此下来,家里气氛愈发低冷。
说到这里,蓝妻停了下来,看着我,说:“你知道吗,其实我自己当然明白自己为何一定要与他争锋怄气。只是我不能告诉他,好像一说出来,就已输了。且我更气的是,为何他偏偏不懂,为何他也寸步不让。”
我点点头。夫妇间最大敌人往往不是第三人,也不是对方,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