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星宫探没有注意到，就连和她相处了四年之久的冥非夜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注意到了那些被欧阳沐雪浮现在脸上的情绪，而那些，往往都是假的。
这就是他的嫡女秦沐雪？看来那帮老家伙有一次看走眼了啊。
欧阳沐雪的眼皮跳了跳，正好看见秦丞相看着她的眼神，那绝不是看着一个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女儿的眼神，难道这个杀千刀的秦丞相看出她是假的了吗？
走一步，算千步。这向来是欧阳沐雪的作风，没有把握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其实说实在的，以她的实力真不用在秦府常住，一想到当初冥非夜让自己进丞相府避风头的那种毋庸置疑的神态，她就觉得冥非夜有什么事瞒着她。
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也不清楚，不过这才有意思不是吗？不刺激的生意，她命运塔罗向来不接。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好像是要搞定眼前这个一看就不像表面那样简单的丞相大人吧，要知道刚才秦丞相看着她的那种深邃的探索的目光，她可是看的真真的。
“你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还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亲生父亲。”欧阳沐雪装作微怒的样子，皱着眉头，倒像是一个被丈夫抛弃了的怨妇。
呵，装傻可是她欧阳沐雪的拿手本领啊，当然，看这群人斗过来斗过去的，也挺好玩的。
秦丞相被欧阳沐雪的话给噎住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旁边的二姨娘杜茹娟便像是点燃了的油气桶一样，指着她厉声呵斥道。
“秦沐雪你好大的胆子，难不成四年没回府连规矩都忘了吗？竟然连对在座的众位姨娘和老爷行礼的礼数都给忘了？！”
很显然杜茹娟刚刚真是气急了，现在竟把气撒在欧阳沐雪头上，连自己的身份都抛在一旁，插起秦丞相的话了。
秦丞相被杜茹娟打断了谈话，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你还好意思说沐雪？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市井泼妇，本相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插起嘴来了。”
说到激动处，这位秦丞相还使劲拍了拍身旁的桌子，吓得杜茹娟坐在那里也不敢在说半句话了。
杜茹娟母家身份高没错，可那也是母家，而且她还只是一个庶女，又不受宠，就算受了自己丈夫的气，她也得忍着。
可恶，秦沐雪，今日之辱，他日我定要你千倍万倍来偿还。
杜茹娟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不敢怪罪秦丞相，她自然而然地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了欧阳沐雪扮演的“秦沐雪”身上。
其他的姨娘小姐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暗暗地笑了，以前杜茹娟在府里嚣张跋扈谁不知道，现在被秦丞相批评了，幸灾乐祸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咳，算了，沐雪才回府，身体虚弱的很，这礼数就免了吧，来，沐雪，坐这里。”说着，秦丞相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位子，正好和秦楠樱靠得很近。
欧阳沐雪也不回话，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多余的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还没等她坐下来，秦楠樱那刻薄的话语又传入众人耳中：“好歹三妹妹也是秦府三小姐，父爱赐座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不是太不合适了吗？知道的是以为妹妹虚弱，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对父亲不满呢！”
也许是为了给欧阳沐雪一些下马威，秦楠樱刻意的把“不满”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对啊，作为嫡女，连这点最基本的礼仪礼数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往后的人会怎么说丞相府呢？”四姨娘适时地说了一句，指责欧阳沐雪的“不对”。
欧阳沐雪转头深深地看着四姨娘，露出一抹灿烂天真的笑容，问道：“那四姨娘想要沐雪怎样？”
不等四姨娘回答，欧阳沐雪便是踏着缓慢的步伐向她走去，一股森然的杀气从她的身上释放出来，压得在场众人的心凉了大半截。
秦丞相看着欧阳沐雪的眼神更是变了几变，透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光，这种杀气，这种气势，就算是在那些军中大佬身上也不曾有过。
那是真正从死人堆里面爬过才会拥有的杀气！
至于周管家，早在欧阳沐雪进屋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此刻，大厅里面落针可闻，所有的人都是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去看着欧阳沐雪的。难道，她还是灵师吗？
“你，你想干什么？”四姨娘下意识地想向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也无法动弹半分，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跑，离开眼前这个恶魔！
切，废物。欧阳沐雪停下了脚步，自己本来也只是想吓吓四姨娘的，没想到只是释放了一小丝杀气，她就受不了了，这能怪她吗？
寄人篱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要是让别人看出她不是秦沐雪后，自己肯定麻烦缠身，不然的话，放在以前，敢和她这般说话的人，早就下地狱了。
“我想干嘛？”欧阳沐雪不怀好意地笑笑，“四姨娘只不过是我秦府的妾罢了，按照规矩，见到嫡女必须行礼，我本来也是不想过多计较的，但是四姨娘难得这么遵规守纪，我也不好推脱，这样吧，你现在向我行礼也还来得及，我可以看在秦丞相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你说对吧？二姐？”欧阳沐雪又看了一眼最早说话的秦楠樱。
什么？这个秦沐雪竟然要她给她行礼？这个废物配吗？
这是四姨娘和秦楠樱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念头，殊不知，在她们眼中的废物刚才还把她们吓得够呛。
飞快捕捉到欧阳沐雪话中“秦丞相”这三个字，秦丞相的心情不由得沉了沉，自己的女儿竟连一句“父亲”都不愿叫他，做父亲做到这个份上恐怕他是独一份儿吧。
“三妹妹可别这样说，四姨娘和二妹虽然在品阶上比不得妹妹，却是长辈，自国师大人推崇新法以来，大力发扬‘尊老爱幼’的风俗，嫡庶尊卑有别固然不错，可孝敬长辈才是首位不是吗？”
秦欣桐站了出来，向首位的秦丞相微微福了福身，无论是从样貌体型，还是礼仪的完美度上，都要甩秦沐雪几条大街。
好阴狠的人！秦欣桐看似普通的几句话，其中的蕴含的意思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懂，若是欧阳沐雪坚持要四姨娘和秦楠樱行礼，便是落了个不忠不孝的罪名，若是放弃，欧阳沐雪便是自打脸，什么没捞到不说，还丢了脸面。
不过不论欧阳沐雪选择哪一种，结果都是秦欣桐获利。
这是算计到她头上了吗？不过欧阳沐雪是什么人？可以几句话气死龙玄凌身边的一个将军，难不成还会怕她？
“大姐既然知道嫡庶尊卑有别，就应该明白无论这世道怎么变，嫡女就是嫡女，庶出就是庶出，使出再多的心机又如何？就算爬上了丞相夫人的位置，也改变不了以前是妾的事实。”
欧阳沐雪这句话不仅仅是对秦欣桐说的，还有其他人，包括杜茹娟！
好一句“嫡庶尊卑有别”！秦丞相用一种极为满意的眼神看着欧阳沐雪，能够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等价的利益，还不会暴露自己的实力，看来自己的女儿果然没让他失望。
“你……”秦欣桐彻底地被欧阳沐雪激怒了，不然不会放下自己的架子来跟她心中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吵架。突然一股轻轻的拉力从衣角上传来，秦欣桐低头一看，正好看见杜茹娟向她比了几个嘴型，还动作轻微的摇了摇头。
欧阳沐雪以前学过唇语，自然看懂了杜茹娟比的口型，大概说的是“让秦欣桐住口”之类的话，秦欣桐虽然有所不甘，最终还是悻悻闭了嘴。
“那其他人呢？也是这么想的吗？”欧阳沐雪冷冷地看着其他人，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整个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沐雪，不得胡闹！”杜茹娟丝毫不在乎欧阳沐雪周身的杀气，“三姨娘和四姨娘都可以说得上是你的娘亲，楠樱和欣桐更是你的姐姐，怎么能这么无礼？”
“娘亲，姐姐？”欧阳沐雪瞥了一眼杜茹娟，冷漠的眼神让杜茹娟不禁愣了神。秦沐雪，真的还是以前的秦沐雪吗？
“二姨娘怕是糊涂了，先不说本小姐的娘已经失踪了，就凭着她们妾位的身份也能称自己是嫡女的娘？至于秦楠樱和秦欣桐，撇开庶出的身份不讲，你觉得她们又有和资格和我称兄道妹？”
“你这是什么意思？”杜茹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二姨娘莫不是忘了，哦，也对，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自己女儿以大欺小欺负府中嫡女的事若是曝光，你们都得被逐出府吧？而且以这种方式逐出府去，娘家也是断不会收的，而那个时候大姐恐怕也只能随便找户人家草草嫁了吧，啧啧啧，还真是惨呢！”
欧阳沐雪说得风轻云淡，却生生气得杜茹娟想要吐血。
“你有什么证据？”杜茹娟努力压迫自己不要发怒，不然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掐死眼前这个废物。
“证据啊……”欧阳沐雪故意拉长了音调，“这个嘛，似乎没有哦。”
还以为秦沐雪今天转性了呢，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个有胸无脑的废物。杜茹娟露出一抹必胜无疑的笑容，没有证据，今天秦沐雪还真没办法把她怎么样。
其他的人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以前欺负过秦沐雪的可不止秦欣桐，要是事情败露了，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我需要证据吗？”欧阳沐雪话锋一转，倒是让其他人都懵了，没有证据，怎么指认对方？
“杜茹娟，你敢对天发誓你女儿没有欺负过我吗？你敢发誓这府中的其他人都没有过吗？你要是真的问心无愧，有本事现在就对天发誓！让我，让秦丞相，让所有人看看你的决心啊！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你，天地法则可不是吃素的。”
没错，就算没有证据欧阳沐雪也能轻易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早就从冥非夜那里得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自幻梦大陆诞生以来就开始保护着这片大陆，这种力量就是天地法则。
不光是冥非夜知道，所有幻梦大陆的人都知道，也相信，天地法则的存在，传说只要有一个人对这天地起誓，以自身鲜血为引立下誓约，就会被天地法则的力量限制，若是违背了誓约，天地法则就会给出一定的惩罚。
能让她欧阳沐雪给出证据才能解决的事情，说实话还真没有。
杜茹娟猛地转头看向秦丞相，声音顿时柔得能捏出水来似的：“老爷，你真的忍心让妾身立下誓约吗？”
前一刻还对她凶神恶煞，转眼就柔情似水，这反差，欧阳沐雪也是自叹弗如啊。
秦丞相叹了口气，杜茹娟她们一直欺负秦沐雪的事情他也一直有所耳闻，只是没有出面干涉罢了，看来今天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说几句话就能够阻止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