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姜清扬一心追逐野兽,不知不觉间便已落单,这时马不小心踩到了捕兽夹,马蹄受伤,无法前行。他于是到树林中的马厩换马,不料新换的马没走几步路就突然发疯,把自己摔落在地。自己好不容易爬起来,便眼见那畜生自知闯祸,往树林深处跑去。恰在此时,姜清扬听到林中锣响,意味着中止比赛,知道必定发生变故,而身边又无马可骑,自己便一步一步走了回来,直到刚才来到高台前,他才知道皇甫将军出事的消息。
白未晞意味深长地说道,“据姜将军所说,您坠马的地方离马厩并不远,为什么您不选择返回马厩中另择良驹代步,而偏要自己步行前来?”
“这……”姜清扬一时语塞,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白未晞识出破绽,感到十分懊恼。
“清扬,你莫要糊涂,快将事情经过详细道出,莫要有一丝隐瞒。”姜太傅恨铁不成钢地催促道。
姜清扬咬了下牙,道,“回禀王上和廷尉,其实是因为坠马之时,臣发现臣的弓弩遗失了,又恰好听闻林中有人议论,说是臣用弓弩射伤了皇甫将军。臣一时忧惧,不敢立刻现身,待说话人远走后,方才敢返回,也不敢去马厩中寻臣弓弩,以免徒增误会。臣之言,句句属实,请昭王和廷尉明鉴!”
昭王沉吟一番后,询问道,“你所说的话,可有人证?”
姜清扬道,“马厩中的马倌可见证臣确实换了马,但是后来坠马之时,臣身边并无旁人……”
白未晞对着昭王行礼,道,“王上,既然如此,不妨先将那马倌召来寻问。”
不一会儿,刘帮才、奚宝均和马桂喜便被一同带了上来。
白未晞问道,“你们三人,今日可曾见过有人到马厩中换马,快从实招来。”
奚宝均率先开口道,“禀告王上和大人,小人当时正在马厩背后汲水给马刷洗,并不曾知晓马厩中的动静,大人可询问刘帮才和马桂喜,他们二人当时在马厩中。”
马桂喜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见到这么多人早吓得说不出话来。
刘邦才只好说道,“小人当时正在马厩之中候命,以备公子们前来换马。期间,只有一位公子进入马厩……”
白未晞打断他,“那你现在能在堂上将那位公子指认吗?”
刘帮才点了点头,将目光在室内环视一周,将目光定格在姜清扬的身上,然后道,“便是这位公子。”
白未晞问马桂喜道,“你也见过刘帮才所指的这位公子吗?”
马桂喜看了一眼姜清扬,道,“小人…..小人也见过这位公子,当时小人还为他更换了衣裳。”
姜清扬突然激动起来,指着马桂喜道,“是不是你趁换衣之际,拿走了我的弓弩?”
马桂喜吓得连忙磕头,道,“王上,借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拿公子的东西啊。”
昭王这时说道,“马厩中少说也有百八十匹马,为何只独见你们三人看守?”
姒容景十分无奈,只好禀告昭王,“王上明鉴,因为此次围猎,大部分的公子都会在入口处的马厩选好马,而林间的马厩本来只是备用,因此只留有这三人看守。”
姜太傅对着姒容景道,“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姒大人,姒大人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已经将马场里里外外都检查了好几遍,断不会遗漏一处,为何犬子的马还会被捕兽夹所伤?”
姒容景凝结眉头,却也不知该如何分说。
白未晞道,“王上,如今众说纷纭,为了公平起见,下官愿领一队人马前往皇甫将军出事之地和姜将军坠马之地探查。”
“等一下,王上,臣请求跟随廷尉大人一同探查。”姒容景突然说道。
昭王呵斥道,“你还没有洗清自己的嫌疑,怎么可以一同前去?退下。”
“西郊马场方圆数十里地,有树林,河流,小丘陵,地形复杂,更有猛兽出没,而下官熟悉地形,可以帮助廷尉大人更加从容地找到两处位置。”姒容景没有气馁,仍向昭王请求跟随。
这时候,姜清扬突然道,“坠马之处只有臣一人知晓,臣也愿随廷尉大人一同前去,寻找蛛丝马迹。”
昭王正在犯难,白未晞却笑着道,“王上,臣以为姒大人和皇甫将军的提议极好,倒也为卑职破案省去不少麻烦。”
这时候,内侍突然禀报,“报!文琦公主、孔博士、欧阳使臣到——”
昭王奇怪,这三人怎么一同来了。
只听一阵短促的碎步声,接着兜头迎来一阵花香,文琦公主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如一团跳跃的火焰般闯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身浅绿色长衫的孔维岳。而最后面的欧阳妙灵则头戴雕刻复杂精美的纯银头饰,脖颈戴着项圈,身穿黑红相间的民族服装,腰间飘着数片绣着鲜花、云彩和水流的带子,格外引人注目。
昭王道,“孔维岳,你不在太学里好好教习公主和使臣诗书礼仪,跑来这里做什么?”
“父王,是我听闻黄甫将军受伤,才带着他们一同来此的。”文琦着急地为孔维岳辩解。
昭王带着审视的目光在欧阳使臣身上打量,一边对着文琦公主道,“哦,父王本以为你心仪的是孔博士,没想到你对皇甫将军也如此上心,倒教我这个做父王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文琦的双颊飞上两片红云,跺了跺脚道,“父王,莫要取笑儿臣。皇甫将军保护儿臣一向尽职尽责,儿臣听闻皇甫将军受伤,赶来探视也是情理之中呀。”
欧阳妙灵察觉昭王对她的来意也有所怀疑,便主动说道,“臣一向感激皇甫将军的照顾,听闻将军受伤,同公主一样为将军伤势担忧,因此随公主一同前来。况且臣身上有治疗箭伤的良药,可以为皇甫将军祛除病痛。”
孔维岳也说道,“先前公主脚意外扭伤,也是全赖使臣的神药治愈的。”
昭王暗自松了一口气,对王衡道,“有劳使臣,王衡,将公主和使臣先带到太医处。”
“且慢。”只听白未晞突然出口,道,“皇甫将军受伤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而太学距离西郊马场亦有半个时辰的路途,不知是何人将消息如此快速地送达给公主的呢?”
欧阳使臣回身站定,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白未晞道,“廷尉大人,你怀疑我?”
白未晞笑了,道,“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好奇而已。”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乐瑶放了信鸽,将消息告知于我。”文琦公主同时站定,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
殊不知,这句话引出更大的风波来。
昭王飞快地扫视过脸色煞白的孔太常,然后道,“先把公主和使臣带下去,然后宣孔乐瑶觐见。”
姜太傅心想,这下真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