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琴说你敲得太温柔了,她可能听不见。琴琴竟然大声喊起来,婆婆,我来给你送鞋垫了。昨天你丢在那里的鞋垫,婆婆,你听见了吗?听见了,麻烦给我们开门,我们放下鞋垫就走。
旁边的房子里探出一个人的脑袋来,头发花白,看着也是一位老人家,嘴里的牙齿没有几颗了,她招招手叫琴琴过去。
琴琴跑过去,老人说她在里面呢,就是不喜欢见人。你们别敲了,她不想开门啊,警察来了也没办法。
琴琴说那怎么办,我们来送鞋垫的。这些鞋垫都是那位婆婆的。要不然,我放在您这儿,让她来拿行吗?
白发老人摆摆手,她和我们也不说话的,放在这里也送不回去。
琴琴说那好吧。回到婆婆家门前,想了想,说算了,这样好麻烦,再晚点回去要被李梦菲骂了。她又喊起来,婆婆,要不然我就把鞋垫都放在你家门口,你等会儿出来拿啊。
苍晨说也只好这样了。那你放在干净点的地方,我们先走吧。
走了几步,苍晨忽然又想到什么,敲了隔壁的门,找了点纸片和笔,写了几个字放在那堆鞋垫里,然后两个人才离开。
琴琴说你在鞋垫里写了什么?苍晨说没什么,就说给她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琴琴说哪里是我们给她添麻烦,是她给我们找麻烦好不好?耽误我多少时间呢,而且害我白跑这么多的路。
苍晨说就当减肥了呗。而且昨天明明是你非要拉着人家,才把老婆婆吓跑的。
琴琴说她也真是奇怪,别人只是看到她的手,就吓到逃跑。苍晨,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比如,麻疯病?会传染的那种,怕传染给我们,所以丢下我们就跑了。呀,刚说到这里,琴琴忽然跳起来,假如真是这样,那我这两天抱着鞋垫可是跑了好多路了,怎么办啊?苍晨,我会不会生病啊。
苍晨看琴琴真的吓得脸煞白,扑哧一声笑了。琴琴,你真是在片场呆久了吧,满脑子离奇古怪的情节,怎么可能?她大概是被烧伤过,怕别人看了不舒服,所以才要浑身上下包裹得那么严实。
琴琴说肯定是,昨天看她的手,是挺像烧伤的。咦,苍晨,你是不是可以帮她治疗啊。就像帮李梦菲那样。
苍晨说这世上那么多的人,我哪帮得过来,早跟你说了,我们是有规矩的。
琴琴说我知道,我就是顺嘴一说。
送琴琴去找李梦菲,苍晨自己没坐车,又胡乱地在街上溜达。他看着一群一群的人,来了,去了,好看的,平凡的,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对驻颜师评断相貌的标准和能力感到厌倦。如果没有所谓的相貌评判标准,所谓的美丑,那活着是不是会更轻松更愉悦,更有幸福感呢?现在多少人为相貌所累,过得那么辛苦啊!
他是想到了那位婆婆,以她的手艺,大概也是能挣钱养活自己的,也可以出去找别的工作干。可是因为那些手上的伤痕,也许脸上也都是,她就像冬眠的动物,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不快乐,没朋友。这样的人生,真是有些说不出的悲凉。
苍晨走路心不在焉,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人给撞到了。等他醒悟过来,原来是一个彪形大汉。苍晨说了一句对不起,刚要迈步,那个男人单手一横,就把他给拦住了,怎么,撞到人了,只说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苍晨倒不解了,那还要怎样?你也一样撞了我啊,你连对不起都没对我说呢。
大汉的两只胳膊一抡,苍晨被钢筋铁骨给捆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喂,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找个地方说理去啊。
苍晨刚要叫,大汉闷声哼了一句,敢喊就拧断你的脖子。他那都是疙瘩肉的一只胳膊,果真就捏在了苍晨的脖子上。
苍晨只好静悄悄,被大汉像搂朋友一样,带离了车水马龙的街。他在那里替满街人觉得苦恼的时候,其实没几个人关注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