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站在艾蔻的作品《忘》前面,沈宜春一副急迫的样子,说苍洛,你别多问,赶紧把画拿下来啊。
苍洛说沈叔叔,这样不太好吧。您要是喜欢,咱们可以买回来的。
沈宜春眼一瞪,说你懂什么。叫你拿你就拿啊。
他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大,更让苍洛不明白他是怎么了。看到苍洛不肯帮忙,沈宜春干脆自己动手,说那你帮我盯着,有人来通知我。他自己跑过去取下了那幅画。
轻松得手后,沈宜春催着苍洛赶紧离开,他自己把衣服脱下来包在了画作上,一路向外疾走。
展厅也有安保措施,不至于严密到大盗神偷系列中的红外线报警器之类的,监控却是必须有的。就在沈宜春正抱着画即将跨出展厅出口的时候,几个保安拦住了他。随后不多时,周清山和周正也匆匆赶来。
为免引起混乱,周清山把沈宜春和苍洛请到了会客厅,让保安们在门外守着。周正立刻通知了沈怜心。
沈怜心气喘吁吁跑上楼,沈宜春却还抱着画不肯撒手。苍洛正在解释,沈叔叔太喜欢那幅画了,可以的话,我们想买下来带回去。
周清山铁青着脸,说宜春,喜欢归喜欢,做事还是得讲道理吧。这次展览的画作,你有喜欢的都可以拍下带回去,但艾寇的作品不可以,签约的时候就有条款,她的作品不对外出售的,展览之后要全部归还。
听周清山的意思,沈宜春拿走一幅,将来他无法交代,名誉受损,还要支付巨额赔偿金。
听到这里,沈怜心赶紧劝沈宜春,爸,周叔叔说得这么明白了,您就别为难他了。咱们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喜欢的,这幅咱们还给人家吧。
沈宜春苍白着脸,一直在哆嗦,就是不肯放下画。
沈怜心想周清山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沈宜春还是两耳不进油盐的样子,不由心里无名火起,冲过去跟他抢画。怒火让她根本没顾及沈宜春的感受,只想到沈宜春又在捣乱,又在作怪,不分场合不分时间让她难堪。一通恶狠狠的抢夺之后,画被她夺过去了,沈宜春却被顺势带到了茶几下,头砰地一声撞到了茶几的金属包边,立刻出血了。
沈怜心把画塞到周清山怀里,回身去看沈宜春的伤势,却被他推开了。沈宜春的血蚯蚓一样在脸上蜿蜒,他却还指着周清山,说把画还给我。
沈怜心说画是你的吗?你凭什么要?你毁了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毁掉周叔叔和他的展览,你怎么这么自私?
这些话分明刺痛沈宜春了,他咚地一声把头撞向了茶几。
场面混乱,苍洛顾不了所有人,只有冲过去抱住沈宜春,防止他又伤害自己,一面转头对怜心说,他是你爸啊,别再说了。
怜心一言不发,眼神却越来越冷。沈宜春委屈了可以去撞茶几,她呢?那么多次觉得生活无望的时候,她还是坚持着,只是觉得她走了沈宜春会更苦。但沈宜春是怎么心疼女儿的呢?让她难堪,让她没退路。
怜心说随便他吧,他想怎样就怎样。周叔叔,今天对不起了。她向周清山鞠了致歉的一躬,转身走了。周正去拉她,她跑得飞快,转瞬就不见踪影了。
从小为逃避别人的欺负,沈怜心真是练就了飞毛腿的功夫,她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展厅的。
苍洛没有办法,只有留下来照顾沈宜春。周清山并没有追究下去,画拿回去了,他摆摆手,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带沈宜春去医院。去医院的路上,苍洛不停地安慰沈宜春,没事了,沈叔叔,马上就到医院了。
沈宜春并不在乎那些汩汩而出的血,他说苍洛,怜心恨我,是不是?
苍洛说不是,哪里有女儿恨父亲的。她就是一点小脾气,发完了就好了。
沈宜春摇头,说她恨我也对,没什么。我就是一个没用又招人恨的父亲。可是苍洛,那幅画关系重大,我不是随便去拿的。
苍洛想一幅画有什么重大的?伤成那样还让沈宜春惦记着。
没想到沈宜春说:那幅画里用到了一种颜色,只有我会调配。第二个知道配方的人,是苏真。它并不是普通的国画或者油画颜料可以调配出来的,所以我敢肯定,那幅画一定和苏真有关。
这下轮到苍洛目瞪口呆了。
沈宜春说的那种颜色,不过在画里涂抹了很小的局部。但就像别人只轻轻动过某个部位,也会被身为驻颜师的他看破一样,这种直觉和敏锐确实存在。
他对沈宜春的判断也信也不信。但这毕竟是一条线索,以沈宜春的执拗,他一定会继续追踪下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什么办法,能让沈宜春再接近那幅画,而且有时间认真察看。
沈宜春要苍洛别告诉其他人,包括怜心。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苏真的出现也就指日可待了。
这让他根本没感觉到流血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