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家庭条件不好，我妈当初不打算要二孩。可意外有了，又不舍得不要。生了个臭小子。成天打架斗殴考试吊车尾。”朴瑾玉没想到柳柔则会开口问话，不过倒也顺其自然接话，朋友般自在。

“你弟弟多大了？”

“十五岁，再读初中三年级。这个期末终于没考倒数第一，跟我要礼物，我还想不出送什么。”她谈起弟弟满嘴埋怨，可嘴角始终上扬。

柳柔则眼出神不说话，朴瑾玉双手覆上少女肌肤光滑细腻，一道长长伤口横亘肩胛直至腰侧。四遍结痂微微脱落，引得身体主人发痒。她下意识去抓，被朴瑾玉抓住作案左手。

“伤得这么深，只怕是要留疤。你嫌不够还要去抓它？”朴瑾玉唠叨，拿起湿毛巾细细擦背。自来熟，像是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一支体温计贴近耳道，她低呼一声不妙：“体温还没下来，有点低烧呢。”

“我想睡了。”她声音哑哑，没有生机，打断朴瑾玉长篇大论。

朴瑾玉对其态度反差迟钝一秒钟，随即微笑开口：“好…好，睡一觉也好。那我明早八点叫你起床。早饭不能吃，水也不要喝哦。”

她离开时顺手关掉了病房内灯光，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床上一双眼睛夜色中发亮。拿起床头手机，白森森屏幕照亮面颊。这会儿鼓起勇气打开新闻网页，昨日的新闻，柳家的大小事今日仍占据头版头条。一棵藤蔓上的瓜，被人从深深土地里连根拽起，一个接一个露出地面。丑陋阴暗，震惊世人。

柳威十七年前的婚内出轨，柳则成连同柳柔则的存在。三分真七分假，唬得不明真相的群众贡献上亿点击率。她亲生母亲的近照也被神通广大的狗仔扒出。一年来第一次得知母亲下落，柳柔则放大去看，黑超遮面，难掩漂亮女人艳美绝俗，单手抱着混血宝宝洛杉矶街头买冰淇淋，照片里她正喂怀里宝宝吃一口甜甜冰激淋。

原来，她过得这样好。

有了家，有了孩子。还有自己从未见过的这样温柔的笑。

那她是否已得知自己在地球另一端的亲生女儿，正在舆论漩涡的中央饱受煎熬。

手指抚上屏幕放大后女人并不十分真切的脸，指尖传来电子设备的冰冷。

豪门世家生活从层层迷雾中暴露在大众视线中。柳卿一掷千金买名家书画，温婧祎手下二十几处黄金地段房产，柳柔嘉三千万生日派对奢靡享乐被报道，柳熙成大大小小商业犯罪累计，杀人未遂加藏尸逃避。从这件牢房出来，又要钻进那间，男人一生最光辉岁月要在四方天中度过，无不惊爆读者眼球。柳家祖屋转手，柳老爷子第二份遗嘱浮出水面，容氏家族成为柳家支柱产业千里速运的最大股东这些事却无人提。

柳威家也一样没有被放过，相比亲弟弟家要干净许多。笔者刻意手下留情，篇幅不多。因为他最毒辣最苛刻的字眼，都留给了私生女柳柔则同做第三者的闻一。

一张入学证件照脸部打马赛克，可参加学校活动的照片被扒出，五官清晰暴露。便立即有人品头论足她长相气质，语言污秽猥琐，不堪入耳，保护隐私是毫无诚意的形式主义。有人说她道貌岸然，靠一张美丽皮相勾引同父异母的哥哥，诈死某财产；

有人说她自小就性子淡漠，绝尘脱俗，质疑报道真伪；

有人说她心机深重，校内校外滥交，走一切能走的捷径，早该提防。

……

笔者狠毒话语可以承受，因为真真假假，自己早就一清二楚，太过在意闲言碎语反而添堵。网友评论成千上万，拿柳卿与柳威两家分析对比，捧高踩低，字字句句似亲身经历，要把柳卿一家人逼至尘埃才肯罢休。

这真是，一局好棋。

柳柔则自认为她与母亲不同，没有因爱生恨的决绝果敢。从始至终都是个外表强撑处变不惊，内心脆弱死扛的怂人。怕日日想，夜夜念。恨何尝不是一种铭记？恨使人冲动固执，恨使人执迷不悟。

突然想起那夜她与他餐厅谈心，他问她是否恨过父亲。

她答：‘恨过。’

他却说：‘不恨最好。不爱不恨，便是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