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吗？”柳柔则被子里探出头，只留出一双乌溜溜眼睛看容枭起身抚平长裤上褶皱。普通寻常动作被染上三分潇洒。

“叫人来给你量体温。”刚刚来得急，忘了件事，更没想到柳柔则会在这一刻苏醒。还要顺路去地库，把准备给她的礼物带上来。

小护士长得水灵又温柔，记录好患者身体数据，轻轻柔离开。柳柔则安心躺回被窝，她从八米高度跌落地面，五脏六腑大地震，浑身散架一般疼痛。这会儿意识逐渐清晰，疼痛也越发加重。不过她是忍痛第一高手，床头随便摸出一本杂志开始胡乱翻。可怜她的手机，被犯案凶手砸粉碎当垃圾处理，试图抹去幸存者存在痕迹，顺便抹去她手机里所有八卦新闻。柳柔则一阵哀嚎，杂志封面恩爱明星夫妻今年初已经离婚，瞪大眼看看发行日期，是前年年底。再翻翻时装内页，又要大呼小叫，原来自己前几天从柳家衣柜里抽出来那件刺绣连衣裙要六万七，大概因为是前年款的所以早被赶时髦的夫人小姐遗忘衣帽间角落。再往后翻，还有叶澜启的超小幅报道，那时他还没多少名气，是去父亲片场探班时被记者拍下的父子模糊照片。

前年的自己在做什么，好像不大记得了。柳柔则得空又开始回忆过去，不过思绪尚未展开，容枭拎一棕色大纸袋进门打断她。“你是去护士站批发温度计了吗？”她抻着脖子看他手里的夸张袋子。

容枭把大包丢在床上，有人立刻颤颤巍巍坐起身，像嗅到肉骨头味道的小狗，朝袋子伸出魔爪。是两只胖乎乎肥墩墩的小蛇公仔。“哪里有蛇这么肥的？”她挖苦两只小蛇身材不及格，圆圆身体又粗又短，哪有一点做蛇的尊严。却被紧紧揽进怀里，用脸蹭公仔表面细腻绒毛，手指摩挲小蛇红红信子。“干嘛突然送我两条蛇？”蛇没有声带，只会嘶嘶嘶吐信子，阴险又很毒。

“你不是属蛇。”他为女人买过房子车子珠宝首饰，第一次硬着头皮钻进玩具店，却被店员亲切询问孩子多大了。助理段燃在老板身后要替初出茅庐店员捏一把汗，容枭原本郁结的脸色突然转好，挑着眉毛说了句：十七。店员惊大眼球，笑眯眯说先生真年轻。

“今天六月一号儿童节，当然要送礼物，柳柔则小朋友。”他弯眉坏笑，怎么会有这样幼稚的男人。

柳柔则哈哈笑出声：“十四岁以后就不算儿童了，不过还是谢谢容枭小朋友。”她左拥右抱两条肥蛇，嫣然巧笑明媚可人。快乐幸福来的简单突然，记得接过亲生父递上来数不尽零的存折时，只是安静塞进抽屉，没有这般开心快乐。钱到底能不能买来快乐？当然可以。可能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慰藉，是任何一种富足物欲都无法给予的。

两条肥蛇就能让人如此满足，容枭笑她，把袋子里剩余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三五本书和一只新手机。

“原版书？算了吧，看印刷的就好。我邋遢，弄上个饭粒油点什么的，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她没忍住拿起面前一本英文小说翻看，然后小嘴一瘪又怯生生放回去。

谁不喜欢这样笑闹闲适时光？他手机响，段燃到车库等他。明日容氏集团新总裁上任，还有诸多事宜要与容董事长商榷。他只说了句有事，转身就要走。身后传来女孩微微急迫沙哑声音：“如果我今天没醒，你的节日礼物不是就白准备了？”

“你哪天醒就哪天过节咯。”他原本已经跨出病房大门的腿停住，转头四分之三侧脸对她，走廊内荧光灯光线冷硬，他鼻梁截住一段光线，投在脸颊一片阴影。无所谓不经心一句话轻而易举搅乱他人无波无澜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