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桃红姐妹二人又是昏昏沉沉躺于床上多日,醒了就靠汤药把命吊着。
墨渊居终于开门,浣巧娘满肚子气愤冲了进去,对着高墨就将方小小和桃红姐妹的事情狂乱吐了一通,顺带把全天下的男人都骂了一遍,然后才发现果然还是一吐为快有道理,心内舒服了些,坐下喝点茶再降降火,旁边的墨渊却一-脸的委屈和嫌弃。
待手中的长萧擦拭完毕放回原处,墨渊这才长呼一口气心中只道:她可总算说完了!这会儿见她显然仍旧有气,但也较之方次怒气冲冲简直要杀光全天下的男人那边气势要好太多!
“巧娘,若是以你曾经狠辣的性子,是怕早已将她姐妹二人丢于乱葬岗之中任由她们自生自灭了。方小小这般深怀六甲曾经更是你心中认为最为累赘之人,可没想到如今的巧儿竟是这般仁义,高某真是诧异诧异啊!”高墨坐于画桌之前微微笑道。
浣巧娘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说
的,谁愿意堕落到这世间最为被唾弃的烟花之地?还不是群可怜人。我浣巧娘靠着她们挣钱,她们依仗我生存,大家唇亡齿寒,何必互相作贱?也算是为我曾经的无知和狠辣赎罪吧。”
高墨轻笑道:“赎罪?这罪孽如此深重,你如何赎得清?”
不要说了!我知道,我知道!”浣巧娘捏着茶杯的手在不停的抖动,高墨靠近她握住她的手道:“又岂是你一人之错?司乐府不也是春风楼最大的帮凶吗?
浣巧娘回首望向高墨,不禁落入他通彻的双目之中。好似当初为求高墨入驻半月湾,浣巧娘不惜将自己献出,那晚,使出全身解数取悦于他,那晚他看自己的目光就是如此!浣巧娘的心突然萌动!不行,他只是自己其中的一个恩客,而如今又是她春风楼最为稳固的靠山,怎能生出最不能接受的情愫?这虚情假意的风流场所,怎会有这等情意在此蔓延?
“你在想什么?”高墨见她面色忽而红粉,又忽而暗淡,变来变去,眉头紧皱。”
“没、没什么!浣巧娘索回手
道:“我还想着将春风楼的生意做到汉中呢。”
“好让你那日思夜想的汉中小知府能够再来光顾你?”高墨将茶杯重重的落于桌上,“不要痴心妄想了!除却你曾经做过他的小妾之外,现今他与你那些过往恩客又有何分别,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
浣巧娘饶是再巧舌如簧,但一触即到前夫就哑口无言:“我、我已然将他、将他忘记。毕竟他曾经也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过。”
高墨痛心疾首:‘真正对你好的人你却不自知!”
浣巧娘何尝不知高墨对自己异样情谊。若非如此,他怎会自降身份在身后默默的为春风楼出谋划策,还顶着外界骂名硬是一个人在半月湾竖起了司乐坊。这等情意她浣巧娘怎能不知?只是她知晓又如何?一个男欢女爱风流场所的老鸨又有何奢求能得良人倾心?
风流场所、男欢女爱,自是虚幻一场,切不可当真,切不可当真!”浣巧娘换作一副轻松说笑的脸面,随手又捡了另一只茶杯抿了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一切都看在眼里,高墨也自顾倒了杯茶,说道:“你放得下春风楼跟我走吗?”
浣巧娘惊诧片刻,挑眉便问:“去何处?做何事?能否夜夜笙歌?能否锦衣玉食?”她知道高墨直都想带着自己出走远离半月湾,可自己做惯了以此交易手段获得的日夜颠倒的生活,若只有粗茶淡饭、日出日落平淡无奇的生活,只怕自己会逃。
高墨无奈一口喝完整杯茶,起身回到画桌之前,摊开一-幅画,提起丹笔,边画线条边道:“粥可温、衣可暖?终是梦!”
浣巧娘回过头,背对着高墨,轻抿淡茶:“今日这碧螺春着实淡了不少。”可眼中的泪却在不经意当中滑落入杯。
“那已是三泡之水!味虽淡,可仍旧清怡暖胃。”高墨闭眼回答,手中之笔却再也握不住了。
翌日,高墨带着方小小、叶欢、沐
桐、楚泽悄然离去,留下信笺道明要带叶铭回乡安葬。
司乐府由春风楼四大美女暂时接手打
理。
似乎方小小从未回来过。
一切照旧!
自从高墨走后,浣巧娘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寻着夕阳的余晖走进奶奶的院落,看到星儿如往常般在花栏旁逗着鸟儿,奶奶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打着盹儿。
这春风楼的背后少了司乐府的高墨,浣巧娘着实有些底气不足之感。
“老板您来啦!”星儿赶忙跑过来拉着浣巧娘走到浣老太的面前,此时浣老太已经睁眼,第一句话就说:“叶铭没了,高墨现今也将叶欢和沐桐这两个孩子人带走了,是怕不会回来了吧?”
浣巧娘心中也是有些慌张,“怎么会?只是回乡安葬,很快便会。到时,沐桐丫头还会过来给您老人家弹琵琶。”浣巧娘坐在一边,手中把玩着腕上的珠玉。
浣老太看着神色紧张的孙女摇摇头:“这世上有哪个祖母会将自己的孙女往这风月之地推呢?我曲翠竹算是浣家最大的罪人!”
“奶奶,又提这话!我们说好了不许提珠,抬头看向浣老太,老眼虽有些昏花,但其中貌似啜着泪,“奶奶,当初我们祖孙二人在汉中如过街老鼠一般,若非崔姨娘出手相救,你我又怎会活命至此?崔姨娘临死之前将汉中春风楼交于我,就已说过,我们女人若被这世人所弃,要想有尊严的活下去便只有去地狱再闯一次!
汉中留不得我们春风楼,可您看,我
们春风楼在半月湾活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