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萍躺在床上夜不能寐的时候,代志伟正一个人痴痴地站在树下。如果不是遇到饭后回来的杨永晴,代志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一直一直地站在树下?杨永晴看到了代志伟,对他说:“放心,我会劝谢萍的,明天还上班,你先回去休息吧。”代志伟才从自我的世界里抽离出来,回到住的地方去。
代志伟回到宿舍,周伟和其他的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边打着牌,边就着花生喝着白酒,屋子里烟气弥漫,声音嘈杂。代志伟一言不发,穿过人群,径直走到自己的床位前,脱掉自己的外衣和鞋子,然后就径直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和外面隔离开来。
很久,代志伟才感觉到冻僵的自己慢慢地活了过来,被子里的温度融化了几近被冻僵的身体。这温暖,多难得,能够融化身体,温暖心。不知为何,代志伟突然有种感觉,一种很深沉的害怕慢慢袭上心头,彷佛自己一直以来很珍爱的东西就要丢失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被不安和忧虑慢慢吞没,心底的绝望像一只暗夜里慢慢结着的蜘蛛网,悲哀就像那只该死的蜘蛛,在网上一圈又一圈地爬动着,直至把整颗心都牢牢地裹住,无法呼吸,窒息而亡。
代志伟用力的摇头,试图把这种糟糕的坏情绪从脑子里剔除。他感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很安静的世界里,自己几乎感受不到外界任何一点的变化。一颗冰冷的眼泪重重的砸落下来,滴在自己粗糙的手背上,冰凉刻骨。从被子的缝隙里偶尔透进来的几缕光照到他空洞无神的眼睛里,他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是却能感觉到自己像个没有丝毫气息的木头人,连全身的血液好像也都静止了。看见谢萍委屈难过的眼泪,自己的心里真是锥心刻骨的疼痛,自己拿命来疼惜和爱护的人却因为自己而承受了莫大的难堪和委屈,自己的心怎能不痛啊!代志伟生生地噙住自己欲要崩溃的眼泪,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自己也恨自己无用,但是该怎么办呢?一想到谢萍在这里为了陪着他,吃苦受罪,代志伟真的于心难忍,可是又舍不得自己的那份私心,舍不得让她走。谢萍就是自己的精神依靠,若是她离开了,那么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自己又该怎么面对这往后的每一天呢?而且,代志伟也隐约感到,谢萍这一走,恐怕她以后就会永远地离开自己了。代志伟害怕这预感会成为现实,所以不愿意让谢萍离开。他想让谢萍呆在这,只要能够每天看见她就好,可是,现实又岂能尽如人意?
谢萍从财务室跑出来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甚至最后用力挣脱了代志伟紧握着自己的手,哭喊着对代志伟说:“我受够了,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求求你,放过我吧,让我离开,从此我们……从此我们就当是陌路人吧。”然后就捂着嘴头也不回的跑了,代志伟一路跟着谢萍,看到谢萍跑回了女宿舍,就站在女宿舍前的树下,看着谢萍的房间一直等着,一动也不动,从日落到深夜。如果没有遇到吃饭回来的杨永晴,代志伟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就保持这个姿势一直站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真的很痛苦,很矛盾!现实是这样,该如何去改变这种状况呢?对于这沉重的现实,代志伟感到一种宿命的无奈。
在被窝里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胡思乱想着,后来困意渐渐袭上心头,代志伟感到头很重,彷佛自己的身体正一直一直往下坠,耳边是呼啸不停的冷风,这冷风好似利刃,刀刀凌迟身体的每寸肌肤。四周电光火花噼啪噼啪做响。高速下降过程中代志伟不敢睁开眼睛,很久之后,才感觉到渐渐地停下来了。代志伟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堆有点湿湿的稻草上,****的感觉让他感到很难受。他努力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很虚弱,摇摇晃晃,幸好扶住了旁边一个高高的稻草垛上,才不至于使自己狼狈跌倒。代志伟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才发现满脸都是小水珠,抬起头,刚好一滴雨水落到眼睛里,,他赶紧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原来是起大雾要下雨了,怪不得空气里都是沉闷的湿气,让人憋闷难受。代志伟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吃晚饭,才导致自己这般虚弱,连走路都费劲,放佛风一吹就要被刮倒似得。这样虚弱该怎么去找谢萍玩呢?想到谢萍时,突然耳边隐隐听到喜庆的唢呐声,仔细一听,才发现的确是的,好像就在这附近不远处。结婚的唢呐声断断续续丝丝缕缕的飘进耳朵里,他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看到隔过一条小池塘的不远处,那边人头攒动,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人声鼎沸好像很热闹的。
代志伟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着的稻草,整了整自己的领子,虽然天气阴沉沉的,但是代志伟想到一会儿就能去找谢萍,所以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代志伟向那边人多的地方走去。还没走近,就看见他姐姐代锦一脸怒气匆匆的向他迎面走过来。他虽然知道姐姐嘴巴刻薄,但是心里还是一心的疼着他的,他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谁知,他姐姐一看见他,立马就拽住他的衣袖,边走边扭回头,嘴里骂骂咧咧道,好像正在和谁激烈的争吵着。他定定的站在那儿,心里不愿意被他姐姐拽走。代锦看拽不动他,索性撒开手,嘴里狠狠的骂道:“你个死鬼孩儿,不听我话,我再也不管你了。”代志伟本想问:“我咋了?你为啥生这么大的气啊?”谁知,一扭头,就看见代锦不见了。
代志伟心里直犯嘀咕,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姐姐就看不见了。还是算了,先不管姐姐了,还是去找谢萍吧。走近谢萍家时,代志伟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热闹的场面就是谢萍家的,心里有些疑惑,想到可能是谢萍哥哥要结婚了吧。代志伟看到很多人对他微笑,虽然平时不太和这个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但是,别人都对他笑,他也微笑着回应。刚走到谢萍家门口,正欲进去时,刚好谢萍妈先一步从里面走出来,顺手还带上了门,代志伟有些腼腆有些畏惧地叫了声:“伯母。”
谢萍妈只用眼角斜视了他一眼,然后就回过眼神目视前方说:“你来干什么啊?我家里今天办喜事儿!不招待你!”
代志伟只得低声答道:“我想要找萍儿。”
谢萍妈一听这话,更加一脸的嫌弃,说道:“我家里今天办喜事儿,你没看见吗?萍没空见你!你赶紧回去吧!”
代志伟心里回道:“家里办喜事儿,又跟萍儿没有太大关系的,她怎能没空,你只是不希望她见我而已,才这样说的。”代志伟就站在门边,低着头,也不说话。
谢萍妈见状,厉声轻喝道:“你怎么还在这啊?我家今天要办喜事儿,没工夫招待你。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吧,爱找谁找谁去。”谢母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