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坐在我右手边的二嫂七弟被换到了二嫂右手边,挨着二哥。
二哥坐立不安,一会儿偷瞄二嫂,一会儿偷瞄爹娘。反观二嫂则镇定极了,“这是我七弟,名唤姜昭霓,快见过各位长辈。”
姜昭霓起身拱手行过礼后,在二嫂身旁耳语道,“要不要今晚把回儿接回?”
我白日里放多了鞭炮,立直了耳朵也听不大清,却被风声鹤唳之下的二哥听了去,“行歌,你答应过我的,百日之内不带走回儿!”
我娘好不容易抱上个孙子,喜欢得紧,恋恋不舍地问,“行歌,你这次回来是要带回儿走?”
“不错。”二嫂垂眸,淡漠得仿佛对史家不带一丝不舍。
我娘仍不放弃,“过几日,叫凝礼去请祖母回来,介时你二人好好......”
二嫂打断母亲,“不必,我不想见。”
我爹坐在主位,出言教训道,“毕竟是你祖母,老人家时日无长,你难道真要她屈尊同你致歉吗?哪家的儿媳似你这般咄咄逼人?”
“史家老爷,我三姐如今的身份已不再是你史家的儿媳,而是飞天镜的二当家。”昭霓挺身护姐,不卑不吭道,“此先,你们将她母子二人交于贼人手中;如今见了孩子,还要把回儿再夺去吗?”如此说来,二嫂被交出去时,已经怀了回儿!我突然想起那阵子,二嫂时不时蹙眉的模样。问她也不说,我知她若不想说,纵使打碎牙齿也不会多说半个字,也只当她是为家中内忧外患心虑使然。
我娘大惊,“行歌,那时你便有了回儿?为何不说?”
大嫂附和道,“是啊,若你说了,祖母她定不会那么做的。”
昭霓攥紧了拳头,放在桌上,“我三姐的性子向来如此,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倒是你们整日同住,竟不曾发现我三姐有丝毫异常?真当她是家人吗?你们可知那日若不是飞天镜及时赶到,差一点便一尸两命了?!”
“姜昭霓!”二嫂冷眼一瞥,不许他再说下去。
二哥一脚踢开凳子,红着眼望着二嫂,一字一句道,“都是我的错。”
桌上沉默良久,二嫂声音微微颤抖,“吃饭吧。”
本是团圆饭,全家人却吃得异常沉重。我埋头吃饭,时不时帮二嫂夹菜,而二哥则一直立于桌旁不肯坐,仿佛是在惩罚自己为夫、为父的失责。齐家上下不言不语,似是默许了二哥的行为,算是替他们偿还心中亏欠。
良久,二嫂劝了句,“今夜也算团圆,你还有何不满?”
二哥听后露出一丝喜色,果真她还是在乎自己的。随后二哥欲与姜昭霓换座位,却被二嫂一盆冷水泼退。
回儿坐在二嫂腿上,小腿乱踢,踢得我饭都吃不好,二嫂训斥道,“回儿,不许再踢姑姑了!”
“娘,她真是我姑姑吗?”回儿成截的肉胳膊指向我,“怪不得,她总逼我唤她姑姑,还叫下面人用鞭炮吓唬我。”
二嫂不解地看向我。
姜昭霓饭量大得很,还专挑我喜欢的菜吃,怕是我不吃快些,便要被他吃光了。我把嘴里塞得满满的,搪塞道,“说来话长。”
还是二嫂懂我,“昭霓,你少吃些。”
姜昭霓吃得正欢,抱怨道,“三姐,除夕还不让人吃个饱饭了?他家又不是没钱。”
我说,“那你吃别的菜嘛。”
他这才会意,却坏笑道,“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