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自苏宅回来,我便有了“要嫁人的自觉”。
“爹,娘,大哥大嫂,成亲以后,凝礼一定会常回来看你们的,一月三回,一回待够它十日!”我坐在饭桌上,捧着荷花纹天青釉瓷碗惆怅道。
“听说苏家大公子的婚事定在年前,那小妹的婚事就要等到年后操办了。”史凝仁道,“这样甚好,筹备的时日便更多了。”
“随意操办一下便好。”我根本提不上半分兴致。
我爹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可随意不得,我史家女儿的亲事必定要人人称羡。”
我娘破天荒地没有泼我冷水,“凝礼,就算你再不称心这门亲事,爹娘也没有法子了。早就听说苏辙那孩子为人和善,以后你二人未必会合不来。况且,女儿家一辈子只成一回亲,还是用心操办一番才落不得后悔。”
“娘。”我就知道虽然娘平日里从用话贬我,果然还是疼我的。
谁知我娘又道,“省得你日后悔青了肠子,跟你大嫂似的,日日念得我心烦。”
大嫂和我娘向来胜似母女,听后自然不生气,道,“母亲,我往后不念便是了。”
“就算我大嫂当年百般不满,可如今她婚后的日子美满啊。”我托腮叹气,“谁知我呢?”
大哥放下碗筷,“凝礼,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大哥,园林太远了!我懒得走。”
说罢,我行过礼便回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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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在院中坐下,便看到追贤背着手跟过来,“小姐,给你样东西。”说着,她从身后掏出一封书信,正中央系着一条红绸。我看也不看,便问,“可是王弗送来的?”
追贤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正是。”
我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皱眉不语。刚入冬日的风是凉的,寒不进人心底,却能将骨节吹得抖擞。颈下的狐裘围脖因哈气变得略潮,被我扯下围在手上。
“追贤,你念与我听。”
我同王弗斗了这么久,却不想落得个她与君双宿双飞,而我与君弟生搬硬凑的下场。天意弄人,也不过如此吧。
“二十二日晨苏宅轼婚,敢幸不外。”追贤眼珠轱辘轱辘打转,“后面还有一句落款,便没了。”
我早便猜到王弗会在落款上大做文章,“念完。”
追贤呼了一口气,吐出白雾,“嫂诚邀。”
“王弗!”她总能惹得我七窍生烟,此次也不例外。
我跳着脚回到卧房,一头栽进被子里。追贤敛声屏气在内室站上好一会儿,见我一动不动,便蹑手蹑脚吹熄了蜡烛,退出房去。眼眶贴着的被块湿漉漉的。
“呲呲呲......”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擦擦眼睛,走到床边,将窗外那人请进来。
那人轻车熟路的走入外厅,一挥袖点起灯,自顾自倒了茶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