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落抬眸，眼神愈加冰冷，一眨不眨的盯着连云，连云被泠落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惊，看惯了泠落柔和的一面，觉得现在的泠落有些陌生。

“人心愈加冷酷，世道才如此冷漠，连大人居庙堂之高，说这些话难道就不羞愧吗？”手里握着权力，非但不利用手里的权力做一些改变，能救多少救多少，反而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是世道无常，视人命如刍狗？还是你们这些当权者？身居高位非但不为民请命，反而愈发冷酷，肉食者鄙，只有无能者才会将一切归罪于所谓的世道！”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途有饿殍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泠落突然想到孟子对梁惠王说的话，在这里是如此贴切。

连云的脸色极差，扶住了身旁的桌子，这才支撑着身体不会倒下，他身为丞相又如何不知，可是朝堂之上身不由己，他又怎能和百官作对，真正为民呢？

“朝政无道，斛律家挟天子令诸侯，你们这些宵小之徒不过是一丘之貉，屠杀百姓的帮凶。”

泠落的话句句抨击着连云的心，他也是一介贫苦书生，最初苦读十多载不就是为了百姓吗，如今为何变成了这样？

连云有些颓废坐在地上，眼中全是痛苦，“如今的西晋，岂是我一人之力便可改变……”

泠落看着他没说话，半响才问道，“丞相大人心中的是西晋百姓？还是你的衣食父母——斛律家？”

“自然是百姓。”没有斛律家，他今天自然也不能做到如此高的地位，只是斛律家太过残暴，他有很多地方也看不下去，而且真正对他有恩的是秋和宫。

泠落突然探身蹲下，和连云平视，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丞相大人可愿……造反？”

连云的瞳孔猛然一缩，这句话吓得他了，看到泠落嘴角的笑愈发妖艳，才意识到她没开玩笑，声音极为压抑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西晋公主，楚泠落。”

连云半响没说话，想起泠落对他的态度和一系列反常行为，顿时明白了，“原来如此。”

“丞相大人好好想想吧，想想西晋千里之上的国土，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各地四起的狼烟，以及如今贪图享乐的斛律王朝，还有因为斛律家割地求荣，已经被明教占领的西南十座城池！”

泠落说完没有看连云，转身离开了，连云不是贪财享乐之辈，应该会明白，就算他不愿意和泠落合作，也不会告密，毕竟有宫离殇在。

夜里，泠落整理完苏幕遮的资料，久久不能睡去，一个人走到了相府的后院，站在亭中看着凄冷的月亮“夜深还过女墙”，复国之路何尝不是一条长征路，“尽诛宵小，率兵归王……”

不远处的站了很久的连云听到了泠落低声的呢喃，走了过来，“公主是为了皇位，还是天下百姓？”

“我……并不想要龙椅，就连西晋我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他长相厮守……公主，呵，多尊贵的称呼，甩也甩不掉的责任。”泠落心中的苦涩谁又知道，一行清泪无声而下。

连云没想到泠落能把心里话告诉他，是啊，责任二字太重，突然跪下，“微臣愿助公主尽诛宵小，率兵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