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众人以为,这并非是她头一回侍寝,因为皇帝那日去了冰崖山庄,夜晚并未回宫。可见这份恩宠,是新人们前所未及的。
一时,后宫中风向不定。
第一个知道的,是祈柔殿,正龙宫里的耳目,可不止孙长喜一人。
薛柔儿踩着赤脚,漫然走在轻软洁白的毛毯上,她一身白衣,只在胸襟处以金线绣了牡丹,她长发直直披散开来,宛如月宫里飘飞下来的仙子。
“娘娘,”小雅捧着琉璃果盘,并不敢走近前来,只细声说话,“娘娘已经走了好半天了,仔细脚疼。”
“疼么?再怎么疼也不如心痛吧。”薛柔儿淡淡嗤笑,美目有隐隐约约的泪光,“是本宫,是本宫亲自把容锦安送到皇上怀里,如今看到了成功,本宫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小雅,为何本宫还会觉得难过呢?”
是的,那几个夜晚,她让小雅点了迷情香,又劝皇帝喝了药酒,每每在他意乱情迷之际,又将容锦安的画像拿给他看。
不止如此,还一遍遍贴在他耳廓上,说着容锦安的名字,说着容锦安的那些事情。
那个时候她一心只想斗垮容珍儿,她恨她,哪怕是失宠已久,弟弟都被流放到苦寒之地,整个容家已经再无尊荣可言的地步,她竟然还有本事复位。
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吹得了枕头风,暗地里向皇帝举荐朝官,以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其实薛柔儿并非真的恨容珍儿,从她本心来讲,无论是谁,只要妨碍到她,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次是容珍儿,下一次,下下一次,不管是谁,她都不会容情。
因为从她进宫的第一天,她就暗暗发誓,她不奢望皇后的宝座,她要的,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做宠妃,真正的被皇帝宠爱的女人。
是宠妃。
也是唯一皇帝心尖儿上的人。
“因为,因为娘娘爱重皇上。”小雅沉吟良久,越发将头低得更低些,忐忑的说着这句话。
“爱重?呵,呵呵……或许说是为了生存更合理些吧!命,比什么都贵!”
薛柔儿漫声一笑,阔袖轻扬,旋身坐在毯上。
抬手从一旁的小几上端了玉杯,一饮而尽。
那是皇帝赏她的琼浆玉液,清香无比,甘醇绵厚。在整个后宫,这是唯一的一份恩宠。
舌头轻轻辗过薄唇,她扬眉,笑得妩媚嫣然。
“珍妃两日都不曾服药了,此时此刻,只怕杨德芳也束手无策。呵呵,不如本宫帮一帮他,我觉得这酒,要比药管用多了。”
“娘娘说得极是。珍妃此刻怕是气愤难当,心痛得只想立即死掉。”小雅跪在毯外,噙着一丝笑将果盘低低捧了过来,“娘娘再吃些果子,酒会伤胃的。”
“这是琼浆玉液,伤不了本宫的胃。”薛柔儿看也未看果盘一眼,径直勾唇道:“拿些琼浆玉液送到玉粹宫,珍妃……用得着。”
“是,娘娘。”
小雅跪了许久,双腿不觉有些发麻,起来时竟差一点摔倒在地。吓得她一头冷汗,双手更紧的捧住了果盘。
“娘娘恕罪!”
“心不在焉,必是为着你哥哥的事。”薛柔儿并没有责怪她,许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也难得的体会到别人的处境。“罢了,这酒你亲自送到玉粹宫。再将本宫那梨木首饰匣子里的银子和那几样首饰带着,去看一看你哥哥,他明日就要出宫了,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唉,你们兄妹二人再相见,恐怕得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