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听得出来,叶筱虽然努力表现的平静,不受波澜,可声线还是过于紧绷了。
不过,在坐的人都没计较这些。
叶宗旗心情是复杂的。
一个老人,活到他这把年纪,人生中经历的苦与痛,算起来,并不比欢乐的时光少。
老伴去了,儿子死了,生活一下子失去了寄托。
他们这代人,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一个家若没有个男子支撑,总有种断根绝种,对不起祖先的念头。
叶宗旗多少年来,心里都绷着一股劲。
埋在心里的那些话,他没对任何人说过,这条命,之所以苦撑到今天,不敢去死,为的,也就是想对九泉下的先祖们,有个交待,对已经去了的儿子,有个交待。
他不能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拿不出一句有力的话,去见他的祖先。
绝后,这样的名声,他背不起啊!
老人家一双苍眸难掩沉痛,这会儿,面色复杂的看着叶筱,儿子的血脉,勉力压制着涌向心口的酸涩,绷紧了嗓子,说道:“因为她是害死你爸爸的凶手。”
字字珠玑,仿佛沉醉了千年,带着余音,直击叶筱的耳道。
凶手。
这两个字,像一把枷锁,不留情面的扣紧了叶筱的心房,压得她呼吸困难,有那么一会儿,她好像连喘气都忘记了。
还是她身边的沈宸游,看到她面色不对,冷凝了目光,一边把人揽进怀里,手指轻抚,一边似有若无的看了眼叶宗旗的方向。
那一眼,很淡,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慑。
哪怕,对方是长辈,可因为他不加修饰的措词伤了叶筱,沈宸游护妻,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高兴。
这点细微变化,叶宗旗活到这个年纪,自然也分辨得出,但,他不恃长辈的身份,这会儿,面对沈宸游,也不拿他当孙女婿,他只以一个等待多年,想要为儿子讨个公道的父亲的身份,目光复杂的看着叶筱。
这是自己的孙女,儿子的血脉,她身上流着儿子的血,继承了儿子的善良,懂事,孝顺,可她身上,同样也遗传了属于她妈妈的基因。
这几年的相伴,叶宗旗也开始心疼叶筱了,但这份心疼,还压不过儿子去逝经年的痛。
他仿佛没看见沈宸游淡淡的警告,眼角的余光看见坐在自己另一边的慕蓉姑侄,恰好撞见了慕豫津迎过来的目光。
叶宗旗苍眸一眯,声音低沉,却极有劲道:“孩子,等急了吧。”
慕豫津被问的心口一堵,脸色颇有几分不好看。
不过,看在叶宗旗的年纪上,慕豫津还是礼貌的点了头,“叶伯伯愿意说了。”
叶宗旗似乎对他这会儿还能礼貌的叫出称呼,很满意,至少,看着慕豫津的目光,是不具攻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