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被分成两拨,后衙为女眷席面,前衙则为男子席面,尤其是大门与仪门,以及仪门与所衙大堂之间的那两片广场小空地,直接被摆上了流水席面,可以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
这种在院外摆酒席的做法,在本地所衙并不是特例。毕竟里头的住户又太多,办婚宴这一类的大型酒席的时候,自家的院子不一定摆得开,临时借用一下外头的公共场地,也是有的。
杨五花独自守在新房里,半靠在桌边,耷拉着脑袋,时刻期盼着,会有一个好心人,给她送点吃的过来。
终于,外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杨五花“蹭”的一下,竖起脖子,朝那边望去,便见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举着托盘朝她走了过来。
见新娘子直愣愣地自己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瞧,妇人忍不住低头笑道:“饿了吧弟妹,我给你端了点饭菜过来,你先垫垫肚子。”
“你是大姐吧?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杨五花缩回了脖子,尴尬地笑了笑。
这位大姐其实并不是沈邵风的嫡亲姐姐,而是他二伯家的堂姐,十余年前便嫁了人,夫家姓谢。沈家人丁不旺,又一直没分家,男女都是合在一起排序的,听起来,显得家里孩子多些。也因此,沈邵风虽是长子,却在家排行老二。
谢沈氏送来的东西并不多,杨五花又实在太饿,只两三口便已空盘,别说吃饱了,感觉东西还没落到肚子里,嘴里就断了。
还是饿!
新娘子不容易当啊,自己的结婚喜宴,却吃不了几口,唉!
二人愣愣的互望了两个眨眼,谢沈氏便尴尬地解释道:“……还没闹洞房,我怕你吃多了不方便,所以就没装多少,你可千万别见怪……”
事实上,她是比照着自家的食量,来估算的,想着新娘不能如厕,先吃个半饱就可以了。只不过到了杨五花这里,别说半饱了,连三分饱都远远未到。
一听到“闹洞房”三个字,杨五花的脸色飞快地变了变,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她从未参与过这个,但也是听过新闻看过报道的。即便这个时代相对保守,不一定会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但老话说的好,新婚三日无大小,真到了现场,在酒精的作用下,谁知道呢!
杨五花在心头迅速升起了一座,名为“闹洞房”的大山,便开始忧心忡忡,紧张得不行。
谢沈氏是过来人,见她这样,哪里还能不明白,一看就是被这事给吓着了,劝慰道:“你放心,也就咱们几个自家的热闹热闹,那些个闹腾的都被二弟安排在衙门前头吃酒去了,况且二弟是头儿,底下的人也不敢乱来的……”
正千户的主宅院,位于所衙中轴线的最后方,与衙前的广场之间,还隔着大堂、二堂等几重院落。沈邵风把众人远远的隔开,又特意在外头添加了流水席,吃的人一多,就越容易扎堆拼酒。若是有心挡拦,又连续被灌酒的,兴许还真就顾不上赶去后宅闹洞房了……
杨五花这么一想,心里又踏实了些,加上刚才吃了东西垫了底,虽然没饱,但也不像原先那般饿得心慌了。此刻有了点精神,便偷偷打量起这位新大姐来。
谢沈氏长得很清秀,个子也很高挑,但整个人很瘦,精神气也不够足,看上去倒有些柔柔弱弱的。
她是沈家二伯的独生子女,据说,在她未满三岁的时候,二伯便战死沙场了,虽然有抚恤金,但孤女寡母的,日子想必也有些清苦。待长到十岁上下,二伯娘也病逝了,幸亏家里没分家,多少还有亲戚照应着。后来由家里安排,嫁给了燕京城郊的一户在当时尚算是殷实的耕读之家。
听说这么些年来,她只生过两个女儿,估计在夫家过的也没有那么顺畅吧?要不然,怎么明明还不到三十,看上去,倒像有三十好几了。
如期盼的那般,闹洞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基本都是些同辈的女眷,嬉笑打闹一番也就作罢了。
杨五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大口喝水,大胆如厕了。
沈邵风也同样松了一口气,这一整天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终于熬到这个时候了。
只见他,关上门,走近小姑娘,伸手就要抱。
“哎呀,一身酒气,先去洗洗啦!”杨五花甩出一个小拳拳,身子一扭,躲开了。
沈邵风虽然扑了个空,但心情很是不错,咧着嘴笑道:“好,等我。”
焚香沐浴换新衣,沈邵风再一次走了过来。
“哎呀,头发湿答答的,先擦干啦!”杨五花抛出一块大布巾子,身子一扭,又躲开了。
沈邵风伸手,抓下蒙在他面上的布巾,依旧咧着嘴笑道:“好,等我。”
连换了三块布巾,把头发擦至八成干,沈邵风又一次走了过来。
新房里静悄悄的,红色的花球,红色的幔帐,红色的花烛,四处都洋溢着暧昧的气息。
杨五花在沈邵风含情脉脉的注视之下,很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还有吃的吗?”
沈邵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吃饱?”
“嗯嗯!可不是,谁像你们啊,一吃一下午的,我可还饿着呢!”
杨五花其实也是吃过晚饭的,并且还比中午多了那么一点儿,只是先头亏空太多,再加上她饭量大,又经刚才的一番等待折腾,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沈邵风快速的搂过小姑娘,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又捏了一把小脸儿,笑说道:“我去找找,你等我。”
“嗯嗯!快去快去!要肉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