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日夜苦读的兄长,谢琰微微皱眉:“科举并非易事。每年明经科、进士科拢共也取不了多少人。阿娘又不愿意阿兄去考明经,一心只想中进士扬名立万。须知一年进士才取十余人,从中脱颖而出何其不易?做出一篇好策论,不仅须得读万卷书,更应该行万里路。成日拘在家中苦读,又如何能成事?”
若是考进士容易,也不会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了。阿娘一向眼光太高,从来不愿仔细去想谢家如今最重要的是什么,心中只有所谓的世家颜面与孝道,什么话都听不得。两位兄长又孝顺,怜惜她孤身将他们兄弟几人抚养长大不容易,事事都听从于她。因而,为了实现心中志向,不被她所束缚,他才毅然离开家乡,来到边关闯荡。
“我心意已决,冯四师傅不必多言。”想到此处,谢琰便道,“如今我年纪尚小,恐怕不能投军。留在李家,正好能向李家祖父请教,多学些武艺与用兵之法。待到日后朝廷欲灭薛延陀之时,便是我出战驰骋疆场之日。不但可报此次长泽城破之仇,亦可为我大唐消除边患尽心尽力。否则,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思报效国朝、守护边民,又有何用?!”
冯四犹豫半晌,思及他在长泽县城城破那几日所见的惨状,心中也激起了一腔热血:“某是谢家部曲,亦是三郎君的属下,定会誓死追随!!三郎君若想练亲兵,亲自调教些可靠的人手,某这便回长泽县城,去将那些孩童带回来!”
“眼下且不急,随我去拜见李家祖父再说罢。”谢琰道,“我先前隐瞒了身份,将冯四师傅说成是叔父,还须得与长辈们解释清楚才是。至于陈郡谢氏之名,不提也罢。我的行踪不想让阿娘兄长得知,亦不愿他们贸然遣人前来打扰李家的安宁。”说着,他深深地看了冯四一眼。
冯四便赌咒发誓,定会替他保守秘密,绝不会与陈郡之人传话。
谢琰这才微微颔首:“一年送一封家信报平安便足矣。”家中实在太过压抑,而如今的生活又太适合他。他不愿意任何人前来打扰,哪怕对方是他的家人亦是如此。或者说,正因他太了解自己的家人,才会离开故乡来到这陌生之地。如今能拥有李家人的亲情,已经是弥足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