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随意。”我倚着门,一下一下地往喉咙里灌酒。
阿荷这次买的酒不好,定是被人馋了水。
我望着门上的人影望了好久,不自觉地伸出手触摸,似乎感觉到丝丝的温度。
门外的人忽然抬手,影子覆在我的指尖上,我烫着一般缩回手,咣当一声,胳膊肘撞到了酒壶。
“怎么了?”
“没事,酒洒了。”
“可伤着?”
“没有。”
屋里黑着,我看不见火折子在哪,他堵在门外,我又不能这时候叫阿荷过来,便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道:“你不走吗?”
“你赶我走吗?”
“我……你在这干嘛呢?”
“想和你说会话,但你现在一定很恨我,不想见我。”
“既然知道我不想见你,就赶紧说吧,说完就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好好想想吧,我要休息了。”
“嗯,你不赶我了?”
我愣了愣,望着他的身影,想他此时该是什么样的神情,终是叹了口气:“殿下何必如此呢?你我已经和离了,不该再有联系了。”
他沉默了会,道:“我想过很多结局,但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
“是吗?可我却恰恰相反,我也经常想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可从来没想过和你能走到最后。”
“为什么?”
“我……我想象不出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什么样。”
“那看来我真不是一个好丈夫。”
地上的酒循着月光缓缓漫出门缝,细细的一道水痕,像是一行清泪。
我道:“我小时候一直和母亲住在这里,直到我长大,我也没见过父亲几面,我不知道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那时候你也不喜欢我,我就和阿娘一样,自己住在这里。”
我苦笑道:“你可能不信,我都为自己想好了结局,准备孤独终老了。”
“殿下何必现在还要纠结这些呢,都道是兰因絮果,可你我连那兰因都没有,又怎么能强求一个好的结局呢?”
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两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依偎着抱团取暖罢了,小小年纪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胡乱地立誓许诺,误了终生。
我用指尖蘸着酒水,不知在画些什么。
“我后悔了。”他道。
指尖一顿,我道:“那殿下以后要对自己的妻子好一点了。”
“我们……”
“不是我们。”我倚着门,看着自己胡乱写的两个字,笔画黏连在一起,但还是能分辨出来,毕竟我认识的人里没有谁的名字能让我写这么久了。
“你怨我吗?”
我又不自觉地看向他的身影,竟觉得有几分落寞。
“殿下还记得我成亲那天的样子吗?”
“那天我没到卯时就起来梳妆,那是我梳过最繁复也是最用心的状,他们都说我那天很漂亮,可我还是照了好几遍镜子,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出门的时候,江舒颜那边哭哭啼啼地送嫁,却没有人管我,我自己上的轿。阿荷那天特别生气,在我面前说了好多你的不是,可我一点都不怪你,谁能要求一个人去重视他不喜欢的人呢?但我还是想让你看看我穿嫁衣的模样,就一眼,一眼就好。可惜你还是一眼都没看。早知如此,我那天就不用那么辛苦,胡乱戴几根簪子就好了。这便是我对殿下最大的怨。”
若没有最开始的期待,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能接受,可偏偏有了妄想,所有的事都变得那么不尽人意。